“乖侄儿,别回头,快跑!”
他不敢回头,带着九皇子用尽全力奔逃,耳边却不断回荡着尖刀刺入血肉的声音,近乎将他压抑到窒息。
一声呐喊之后,大批人马向皇宫的纷乱赶来,他认出领兵之人是他的娘亲,随她一同前来的是将军府的亲兵们。
娘亲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和九皇子,她眼含着泪水,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从容,“孩子,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战场杀敌无数,镇国将军府满门忠良,最后却没有从那座皇城中走出来。
一道宫门,隔断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从此潜入黑暗,前路无光。
叶隐悲戚地蹙紧眉头,感觉自己在幽冥中不断下坠,似乎只有沉沦其中才能作罢。
可数万万冤魂正看着他,他不能也不甘心就此消止。他要从炼狱里爬回来,向天下讨要一份公道!
“有反应了!”见叶隐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原本微弱的呼吸也逐渐有了起伏,左清川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收针。
听到声音,叶隐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了左清川的身影,虚声道:“左神医?”
左清川再给叶隐把了一次脉,确定病人眼下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气愤地冷哼了一声,起身从床边离开,不满地说道:“别叫我神医,神仙来了都管不住你这么耗命。”
叶隐一连咳嗽了几声,艰难地用手肘支起身,急问:“左神医,你为何会出现庆都,怎么来到这儿的,有没有人跟着你?”
江湖人都知道左清川现居遮月楼,而他现在是万不能和遮月楼扯上关系的。要是让谢元叡得知他在江湖中累积了势力,叶辞川又是他身边的人,定会猜到叶辞川的身份。
这将会给长安惹来杀身之祸,遮月楼恐面临灭顶之灾。
左清川闻言后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着腰对着床上的叶隐大斥:“怎么?你都这样了,还在关心自己的计划?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吗?”
他说着,对叶隐暗暗使了个眼色。
叶隐顺着他的暗示向屋外看去,见许久不见的长安正坐在门外熬药,陡然亏心地噤声不语。
左清川凑上前来低语:“那小子一直闷声不吭,看着像是要杀人似的。你要不想想办法服个软,现在的你可打不过他。”
叶隐要来庆都冒险的事,当初在鄢州的时候就告诉他了,所以在看到半死不活的叶隐时,他的确很生气,但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外头那只狼崽子要是真生气,回头给叶隐伤着了,他又得费心费力地瞧伤,倒不如现在就把话挑明了。
叶隐垂眸,眼神黯淡着说道:“我有必须要回来的理由,方才的询问只是担心会牵连到你们。”
门外的叶辞川手持蒲扇,盯着药炉的火候,听到屋内的声音后,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但默默示意让暗处的戈绥出面禀报。
戈绥意会现身,半跪在门外回话:“主子,左神医是我们的人暗中护送入都的,没有人发现。”
遮月楼做事叶隐自然是放心的,他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直不回头的叶辞川的背影,对戈绥询问道:“你们近日可好?”
戈绥老实回话:“回主子,一切安好。”
左清川忍不住咋舌,看着戈绥的目光中充满了嫌弃,回答了叶隐真正想听到的,“长安因围剿褚连嶂有功,受了上头的重视,最近不再安排巡城,听说开始处理北镇抚司的公务了。”
叶隐追问:“长安负责围剿朔阳侯褚连嶂?”
戈绥回头看了一眼叶辞川,见他没有阻拦,便将之前的事坦言告知主子,“主子,二主子在巡城时发现庆都女子失踪一事的蹊跷,追踪之后查到了天狼帮的头上,推测此事可能与朔阳侯有关,便派人紧盯天狼帮。朔阳侯起兵造反后,咱们的人离朔阳最近,于是就做了先行兵。二主子与大齐军联合攻上梨山,最终将朔阳侯逼入了绝境。”
叶隐大致了解了情况,担忧地看向叶辞川,又问:“我们的人伤亡情况如何?”
戈绥:“遮月楼的一些人只是受了轻伤,目前已无大碍。二主子他……”
没等戈绥说完,左清川走到门边偷偷拽了拽他的衣服,“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跟着来搭把手。”
戈绥木讷地低声提醒:“神医,我正在向主子汇报,一会就去帮您。”
左清川不争气地看着戈绥,真想敲敲这颗榆木脑袋,咬牙说道:“看不出来你家主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吗?不觉得自己在这里很碍事啊?”
他说着,一把掐住戈绥的衣领往外头拽去,将人带得远远的。
叶隐无奈地低笑了一声,随后注视着叶辞川的背影,重新问道:“长安,你可有受伤?”
他只安排了江云修在必要之时,带领遮月楼帮衬大齐军,确保之后的计划能够顺利推进。可长安会参与此战,是他事先没有预想到的。
叶辞川紧盯着炉火,加快了手中蒲扇扇风。他依旧对叶隐的隐瞒感到气郁,好似所有人都知道叶隐的计划,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可思来想去,最令他生气的还是自己的无能,倘若他再厉害一些,叶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叶辞川半晌没有回话,忽听屋内传来细碎的声响,回头看去才知是叶隐想要起身下床,连忙大步进屋走到床边将人扶住。
“我受伤了,伤得很重。”叶辞川赌气地说道。
叶隐急忙抓住叶辞川双臂,关切询问:“哪儿受伤了,可有让左神医看过?”
叶辞川扭开脸,闷声道:“你既然这么担心我,为何不亲自看紧我?”
见他这般小孩子语气,叶隐便知他没有受伤,舒气了一声,而后无奈说道:“长安,我知道这件事不该瞒着你,可此事凶险万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怕贸然将你牵扯进来会伤到你,所以才没有事先告知。”
“你总是这么为我着想,可有问我是否需要?”叶辞川沉声质问。
他低垂着头,眼神黯淡无光,“叶隐,或者说陆渊渟陆小将军,你从不欠我的,是大齐愧对了镇国将军府,你又何必对我这般好?”
当叶隐听到“陆渊渟”这个名字从长安口中说出时,还是禁不住一愣,而后怅然叹息道:“长安,守护前朝九皇子是我作为镇国将军府一员的使命,但陪着你长大,只因为你是长安。”
十年的时间,长安于他而言已不再是简单的君臣情意,那是一种割舍不掉的感念。
叶辞川正声道:“可那也是我的血海深仇,不该全由你来背负。”
叶隐抬头凝视着叶辞川,担忧地问道:“来到庆都,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那场漫天大火里有他们的家人,焦土之下是那些誓死保卫皇城的万千将士,和无辜受累的百姓,所以他和长安必须回到庆都。
他先前诸多隐瞒,是担心长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暴露身份,如若长安已恢复记忆,他自然不必安排地如从前那样事无巨细。
叶辞川抿了抿唇,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想起了一些,但大致情况我已知晓。”
他在叶隐面前半蹲下|身,认真道:“叶隐,我知道你是想除尽奸佞,才向谢元叡递出投名状,假意成为他的刀。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你的刀,替你披荆斩棘,这条路上不只有你一个人,以后我会陪着你一起走。”
叶隐注视着叶辞川,不自觉地呼吸一顿,有种奇异地情绪在心底盘踞,终在谋算之下被隐匿。
他缓缓摇头,提醒道:“长安,私下如何且不说。往后在人前,你依旧是因战乱而被迫与家人走散的叶千户,而我是前朝余孽陆渊渟,你我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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