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川坐在院中磕着瓜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了句:“你家主子跟人赴宴去了。”
“赴宴?谁的宴会?”叶辞川驻足,瞬然来到了左清川面前。
叶辞川的突然出现给左清川吓了一跳,手里的瓜子散落一地,左清川嘀咕着数落了叶辞川一通。
随后左清川眉头一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谁请客我不知道,但你家主子是高高兴兴跟人走的。小长安呐,你危险了!”
叶辞川眉心下沉,恍然想起闵成哲说过他月底摆了家宴,邀请朝中好友一聚。
叶辞川当即转身疾跑几步,飞身向自己的宅子赶去,在门房中翻找出闵成哲前几日遣人送来的请帖,上书家宴的日子确实就是今天。
之前他不愿参与,是不想被闵成哲借机利用,可叶隐若是也收到请帖了,不会看不出闵成哲的居心,为何叶隐还是去了?
时下叶隐仍处风口浪尖,为保其安危,他得跟去看看。
“戈绥,备马!”
戈绥:“是!”
庆都连着下了小半月的雨,寒蝉凄切,菊老荷枯,市井摊贩都少了许多。闵成哲设宴并不私密,知晓此事的朝臣不少,但闵成哲说了是宴请好友,未被邀请的官员也不好指责什么。
既是来别家赴宴,叶辞川便从正门入内,途径一棵矮树,见冬青稀疏挂枝,在萧瑟秋末中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他被府中下人领去了正堂,刚迈过门槛,堂中闹意骤消,所有宾客向他投来了惊色。
叶辞川一眼便找到了在角落里坐着的叶隐,以及他身边那个碍眼的岑辗,微愠地冷哼了一声。
他知道叶隐对岑辗没意思,但看着他们两人并排坐着,他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好似自己揣在心口一直舍不得吃的糖,被别人抢了去。
闵成哲连忙起身相迎:“叶千户来了,这边请!”
他说着,将叶辞川往堂中另一侧引去。
那日他当面邀请叶辞川,叶辞川所言分明是婉拒了他,后来他遵了礼数,给叶辞川府上又递了请帖,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所以岑辗说要带着陆寒知一道前来时,他想着叶辞川肯定是不会来的,便没多想地答应了。
可没想到叶辞川居然来了,他先前便听说两人之间有过节,今日该不会在他府上吵起来吧!
叶辞川未穿锦绣公服,只着一身玄青色贴里常服,倒是比平日看起来要亲善了许多。
他拿出顺路买的礼物,说道:“近来衙门案子颇多,耽搁了些时间,烦请闵大人见谅。这是贺礼。”
闵成哲没想到叶辞川不仅来了,还准备了礼物,双手接过礼盒后,客气地说道:“既说是家宴,千户大人不必拘束,请坐吧。”
“早听说叶千户超群绝伦,今日一见果然神采!”席中一名官员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誉。
叶辞川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现任工部侍郎方逸安,笑道:“方侍郎过誉了,听闻侍郎月初升迁,本千户还未向你道喜。”
朔阳侯落马,其子褚明沣被查,朝中与褚家交好的官员皆被三法司审理,前任工部侍郎刘文荣被刑部查出私收贿赂多年,判处斩首之刑,空缺出来的工部侍郎之位,便由方逸安接管。
方逸安畅意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升迁的喜悦,举杯邀饮道:“那就多谢千户贺喜了!”
他说着,突然咋舌一声,再道:“唤您千户大人总觉得有些生疏,不知千户如何称呼?”
叶辞川微微侧目,话语中带上几分笑意,“在下小字唯家亲常唤,大人唤我辞川无碍。”
方逸安闻言很是惊讶:“我可听说庆都有不少女子对辞川芳心暗许,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已定下婚约了?是谁家姑娘?”
闵成哲也有些意外,他从未听说叶辞川定亲之事,“可是江湖女子?”
叶辞川微怔,没想到自己方才所言让人误会了,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定亲,只是在下心中挂碍之人。”
方逸安当即意会:“原来是辞川倾心之人,那咱们的确不能唤你小字了!”
叶辞川的话皆入叶隐耳中,叶隐握着筷子的手一抖,抬眼望向了叶辞川。
岑辗注意到了陆寒知的异常,连忙问道:“陆兄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见对方正看着叶辞川,岑辗低声解释道:“陆兄,叶千户会来这事儿,我事先的确不知。”
叶隐摇头道:“没事,许是来时吹了风。”
岑辗赶忙起身道:“陆兄,你那儿离门边近,吹得着风,快同我换个位置吧,免得着凉了。”
“真的没事。”叶隐再次拒绝,可岑辗执拗得很,他只好起身换了个座位。
左神医去了趟常平,新配的药方很是对症,他吃下几贴后,身体活络了许多。
他方才略微惊慌,只是没想到长安会说“家亲”二字。
相较于叶辞川,叶隐的出现才是唐突,席面上就属他这边最冷清,敬酒的大人都是为了岑辗过来的。
“客人,您的姜汤。”婢女端来一碗姜汤放在叶隐手边。
叶隐面露疑色,问:“在下未唤姜汤。”
“是我托府上下人帮忙煮的。”一旁的郑鹤转头对叶隐说道。
叶隐感激地行了一礼,“寒知谢过郑大人,大人乃心细之人。”
上次早朝时他便留意过礼部主事郑鹤,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郑鹤别扭地应声点头,“嗯。”
“陆主事见谅,郑兄只是有些惧生,熟络些他话就多了。”方逸安注意到对桌的情况,笑着说道。
郑鹤低喃了一句:“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外放。”
“就当郑兄你这是在夸我了!”方逸安笑着说道,对郑鹤举起了酒杯。
今日赴宴的官员往日在朝中常有走动,几盅酒下肚后,又有方逸安活络,席面很快就热闹了许多。
闵成哲见陆寒知默不作声地坐着,叶辞川也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不多言语。他在吏部做事,今日又是东道主,便想着做个和事佬,遂斟了杯酒,起身说道:“如今大家都为皇上分忧,为江山社稷考虑,往后便是一条心了。”
见叶隐杯中无酒,岑辗顺手为他倒了半杯,“陆兄,你稍微喝点儿意思意思就够了。”
两人举动皆入叶辞川眼中,越发心有不满,他紧攥着酒杯,面色阴沉得可怕。
方逸安适时起身道:“所谓杯酒泯恩仇,两位大人不若就此放下过去,重新认识一番?”
他听说叶辞川在前朝战乱时与亲生父母走失,四处飘零,险些在冻死饿死,因此记恨前朝无力治国的庸臣。可时下陆小将军已入我朝效力,再这般针锋相对下去,让皇上看到了定是不悦的。
叶辞川猝然轻笑一声,拿起面前的酒盅起身绕过桌子走向叶隐,冷着脸拿走那杯岑辗给叶隐倒的酒,仰头将杯中纯酿一饮而尽,紧接着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叶隐,“不是说杯酒泯恩仇吗,这杯我喝了,该陆主事你了。”
岑辗见杯子里的酒满到快要溢出来了,陆先生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杯酒要是真下肚了,岂不是要坏事!
他赶忙阻拦道:“千户大人,陆兄病体未愈,不宜饮酒,不如我替他喝如何?”
叶辞川紧盯着叶隐将手中酒杯移开,不给岑辗捣乱的机会,语调未扬道:“看来陆主事还在记恨诏狱中的怨怼,不愿同我共饮此杯。”
叶隐垂眸看向递到面前的酒杯,“两位大人说得不错,往后你我同为皇上办差,自该是一条心的。可我的身份明朗,众人皆晓,至于千户大人心向何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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