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先前借杨文晖和蒋济钢在建越两州闹出的事,敲打过他与谢承熠,故而在礼佛寺工事上,他对工部早有提醒,此事必要尽心竭力去办。
若礼佛寺完工,向太后呈了情,他也算是对父皇有个交代,届时找个机会将杨文晖调回来,运河之事便是彻底过去了。
往日行事,不论他与谢承熠在朝中如何明争暗斗,终有得利一方。而在修建礼佛寺这件事上,他不会暗中动手脚,谢承熠想来也不会。
看来,这个案子怕是另有隐情。
“可昨夜那具尸骨又会是谁干的呢?”鞠成尧低问。
一旁的户部尚书林高懿见此,说道:“殿下,鞠大人,林某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不知真假。”
鞠成尧追问:“什么?”
“昨夜礼佛寺的那具尸骨与工部确实有关,它乃前任工部右侍郎林攸。但刑部不知怎么的,查到了礼部侍郎的头上。”林高懿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量。
敬王的母妃贤妃是太后表妹的家中长女,褚明沣算起来勉强能与敬王殿下攀上亲戚,因此拥护敬王的官员也时常与褚侍郎走动。
礼佛寺的案子若真是与褚侍郎有关,保不齐还是会牵扯到敬王。
谢承昶明白林高懿的意思,正要说话时忽听下人传信。
“王爷,礼部侍郎府中管事求见。”
鞠成尧与林高懿转头对视了一眼,这人是真禁不起念叨,褚侍郎果然派人来了。
谢承昶的眼神意味深长,稍扯了扯嘴角,“劳烦两位大人退至偏厅稍坐。”
见两人退下,他才对下人说道:“让他进来吧。”
下人:“是。”
少顷,褚府管事随下人领路,疾步前来中堂,将褚家当前困境详细告知,并恳求道:“望王爷看在褚家往日对您的效忠上施以援手!”
谢承昶轻呵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目光轻扫了一眼褚府管事,缓声道:“代本王转告褚大人,本王会尽力想办法的。”
褚家管事骤时目光烁然,频频点头答谢:“小的替大人多谢殿下!”
见敬王摆手屏退,管事不再多留,合手后退了两步,快步离开了敬王府邸。
待人离去后,鞠成尧和林高懿才返回中堂。
鞠成尧望了一眼褚府管事离去的方向,回首问道:“殿下,此事您当真要出手?”
谢承昶微笑了笑,安坐不动,看样子分明是不打算插手此事。
林高懿见状,略感愕然,若有所思地垂头不语。
谢承昶注意到了林高懿的异样,眄视着他缓声说道:“既然礼佛寺的案子不是我们干的,也不像是太子的手段,背后之人还会有谁?若本王在此时选择与朔阳侯府同一阵线,日前积累将功亏一篑。”
林高懿闻言顿悟,霎时心中憾然,他先前的纠结是认为他们这些年靠着朔阳侯府收拢了不少钱财,如今全然抛弃,倒显得失了人情。若往后户部与工部丢了势,敬王会不会也像现在这般舍弃他们?
但照敬王方才所言,此案背后或有皇上操盘,为了顾全大局,他们的确不能贸然出手。
也罢,失了情面,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林高懿带着几分愧疚,起身一拜:“还是殿下高见!”
谢承昶抬手示意,注视着中堂二人宽慰道:“二位大人愿与本王同进退,本王便说些真心话。朔阳侯府权势滔天,怎会真心效忠于本王,不过是掩其锋芒的借口罢了。如今朝野,工部与户部才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是万万不可割舍的!”
他早就看出来朔阳侯的伪装,留着褚明沣与工部、户部的人往来,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从朔阳侯手中分利。如今真正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是朔阳侯府,为了不惹上一身腥,他还需尽早与之割席。
原本还想留着杨文晖,借此掌控沿海人脉,如今有父皇稳坐其中,他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
鞠成尧生出浓厚的振奋之意,面向敬王高表忠心:“有殿下这番话,下官定誓死追随!”
林高懿紧随着躬身一拜,高呼:“誓死效忠敬王殿下!”
此刻褚府。褚明沣等回了府中管事,却迟迟未盼来援手,心生几分悲怆之意,平日与他交好的官员众多,临到祸乱,竟无人相助。
管事也是急迫,便问:“大人,小的再去敬王府问问!”
褚明沣怅然摇头:“不必了,敬王不会来的。”
他长叹了一声,起身向府宅大门走去,双手用力拉开门板,便见府外已被官兵包围。
张英奕手持圣旨,冷声道:“礼部侍郎褚晗勤接旨!”
褚明沣一身华贵锦缎,双肩低沉再无平日盛气,脚步沉重地迈过门槛,呆站在原地许久。
两侧官兵见状,上前将人摁跪在地,褚明沣慌忙反抗间,头顶玉冠不慎掉落在地,碎裂成了几块。
他不甘地仰头盯着宣旨的刑部尚书,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入耳的只有刺耳的尖声,一时听不清圣旨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圣上降罚于他,即刻召他爹朔阳侯入都询事。
褚明沣的双眼倏地聚神,素来在意的体面全然不顾,连忙爬到张英奕脚边,抱住他的双腿请求:“尚书大人,我要见皇上,让我见皇上!”
褚陵和林攸的出现绝非偶然,如今敬王殿下视他为弃子,所有大臣对他避之不及。他早先便猜测此事有诡,看来是圣意如此。
他不过是个小小礼部侍郎,怎会让皇上提防如此,还特意将他爹召入庆都问询,除非皇上在意的不是他,而是……他爹朔阳侯!
蠢笨如他,居然派人前往朔阳送信,如此不正是顺了皇上的心意?如今方醒,却为时已晚。
张英奕厌恶地撇开褚明沣,命令官吏将人立即带回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我要见皇上!”褚明沣不停挣扎,语气逐渐哀弱,最终成了乞求,“皇上,我认了,什么都认了,事情全都是我做的,别让我爹入都!皇上——”
庆都城门外,一匹快马疾速而来,岑辗单手勒住马绳急停,旋即拿出令牌表明身份,“本官奉旨办差,需即刻回宫复命。”
守卫见来人是大理寺少卿,便不敢拦着,立即让道放行。
岑辗直奔皇城,将翟英博的供词一路送到了勤政殿前。
谢元叡正对褚明沣之事觖望,听闻岑辗归都,已在殿外等候,遂速速召见。
当他看完岑辗所呈文书后,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冷喝:“好个褚连嶂,竟敢如此肆意妄为,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魏顺见天之大怒,连忙跪下,嘴里念叨着:“主子息怒,龙体要紧啊!”
谢元叡乜斜着一纸供词,恍惚间又听到了那日诏狱中,陆渊渟对他说的话:
“皇上,您不怕吗?一个侯爷要这么多钱,您说他要做什么?”
是啊,区区一个朔阳侯要这么钱做什么呢?褚连嶂掌握着沿海一带的人脉,凡途径朔阳及周边各城,雁过拔毛,积年累月之下,如今的朔阳侯府库房储蓄怕是早已超过大齐国库了吧!
那些私收的税款若是都在库房中,倒未能引得他如此忧心,怕就怕在朔阳侯手里的钱都有去处。
孔琦说北镇抚司已查出劫走庆都女子的人是受朔阳侯指使,只因朔阳侯心悦庆都之女。
谢元叡在心中冷呵,朔阳侯期愿的怕不是庆都女子,而是入主这座皇城吧!
朔阳侯世子褚明沣入礼部任职,又迎娶了吏部侍郎之女,他这些年流连官场,笼络人心,假意投靠敬王麾下,又何尝不是觊觎工、户两部的人脉?
谢元叡咬牙冷笑,父在民间搜刮民脂民膏,子在朝中收拢人脉,好一个里应外合。
上一篇:退婚嫁给书生做夫郎后
下一篇:主角今天也在大声密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