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太监俯下身,双手将圣旨递上,而后低声道:“陆大人,皇上体恤大人含冤,特赐了一杯美酒给大人您。”
“别喝!”褚陵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他在宁州差点遇险,幸亏有支商队路过将他救下,后来他们还把他顺利送入庆都。
恰逢陆渊渟也在那个时候被捕,据说他手里也有一支宁州的商队,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与陆渊渟有关。
况且皇上就算要赏赐,怎会只赏一杯酒,这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事。他这些时日与陆渊渟相处得也还不错,不能就这么看人出事。
叶隐垂眸凝视着太监递来的酒,他很清楚这一杯是毒酒,但绝不致命,谢元叡将他放在了刑部,便是希望他去做查出朝中乱党的马前卒,所以是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他已经帮谢元叡除掉了朔阳侯,而大齐之乱绝非一个朔阳侯能够造成的,谢元叡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让他进入刑部,便是在借刀杀人。
他很乐意成为这把刀,因为接下来要杀的,都是他想杀的人。
叶隐沉稳地拿起玉盏,将美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他的喉管,似乎穿透他的肺腑。
他缓缓将玉盏放下,轻声叹了一句:“好酒。”
圣旨示下,锦衣卫不敢耽搁,即刻释放陆渊渟。
叶隐临走前,转身面向褚陵,笑着说道:“褚大人,只要心怀百姓,不论身于何处,皆是坦途。再会。”
褚陵怔然,反复思考着这些话,无奈地长叹一声,他已经不是官员了,能为百姓做什么呢?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离开了羁押他一个月的诏狱。再见到阳光时,他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适应了许久才能睁眼。
再想远处看去时,那辆接走陆渊渟的马车已经驶远。
褚陵心中暗道:他们真的还会再见吗?
易小闻得知主子今日出狱的消息,第一时间驾车来接了,谁能想到主子一上车便开始咯血,盗汗不止,连忙让赶车的人再快一点:“主子就要不行了,快!”
他们以商会的名义在庆都置办了宅子,朝廷查不到遮月楼的头上。
马车一刻不敢听,疾驰向南城,最终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小院。
“快来搭把手!”易小闻只有主子肩膀高,根本扶不住人。
伪装成车夫的遮月楼手下立即帮忙将主子扶下马车,一左一右地将人搀进宅子。
一道黑影翩然跃下,停在了叶隐身前,俯身将人背起,沉着脸色向卧房走去。
“长安……”叶隐有气无力地轻唤,他知道此刻背着自己的人是谁。
在来的路上,叶辞川多次告诫自己,定要好生斥责叶隐这般冒险的行为,可当他亲眼见到叶隐,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我。”
“长安。”叶隐又唤了一声,虚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宽慰,似是想安抚叶辞川此刻的生气。
叶辞川低哼了一声,走进卧房,见叶隐轻轻放在了床榻上,右手颤抖着理了理叶隐有些凌乱的头发,强忍着心疼回应道:“我在的,我没走。”
叶隐安心地笑了笑,艰难地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叶辞川的样子,声音越发低弱,“长安。”
叶辞川紧握着叶隐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侧,发现叶隐的体温越来越冷,于是哈气想要给他暖手,絮絮叨叨地说道:“叶隐,我再也不走了,以后不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遮月楼想尽一切办法细心养护的叶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一万六的长更就当做是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啦!
最近忙着过年,稿子都是扣时间写的,消失了几天,见谅见谅~
感谢观阅!
第70章 再见
叶隐感觉自己在黑夜里走了很久,四周漆黑不见光,也无人回应他的叫喊。
他麻木地漫步着,走在一望无际的深渊中,忽而一声稚气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他猝然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少年轻捷地从骏马背上翻身跃下,大步向前跑去。
叶隐见状发怔,只感叹儿时的记忆恍如隔世。
他怅然回想起自己年少时体弱多病,爹娘便将他送去了空山寺静养。后来他的病大好,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拜在了无相大师的门下,开始在空山寺习武,只有每月的初一至初五回家探亲,这一待就是五年。
他每月返回庆都总是先来校场,因为在这儿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他的爹娘,还有喜欢欺负他的小叔。
“呀,是小将军回来了!”校场外的士兵见来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叶隐小时候很不喜欢旁人叫他少爷,又因为他扬言终有一日会和他爹一样,成为领兵布阵的大将军,于是从那时起身边就有人改叫他小将军了。
镇国将军府的兵马大部分都在奎州驻守,以防北境的鞑瓦布王族来犯,这些被他爹带回庆都的都是亲兵,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关系很是熟络。
得知他回来的消息,正在校场中操练的将士们纷纷投来目光,那时他把校场当成了第二个家。
大伙们细瞧着他,有夸他又长高不少了的,也有担心他在空山寺会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有一些长辈提出想与他切磋,试验试验他如今的身手。
在犹豫的时候,阿爹来到了他的身后,一双大手如披蓬般罩在他的双肩。
“渊渟,去试试吧,输了也没关系,再爬起来就是了!”
阿娘来到了他爹身侧,笑着柔声附和道:“是啊,有阿爹阿娘在背后给你撑腰呢,不怕!”
“好……”年幼的他忍着害怕咬住下嘴唇点了点头。
他的小叔陆鸿晖身着盔甲大步走来,毫不客气地揉乱他的头发。
见小侄恼怒地打掉他的手,小叔笑嘻嘻地说道:“放手玩去吧,大不了小叔回头给你报仇!”
他爹陆瀚苍调侃了一句:“可算了吧,平日里就你最爱欺负渊渟。”
小叔不羁地摆了摆手,反驳道:“哥,这哪儿一样,我家小侄儿只能我来欺负!”
他又拍了拍侄儿的肩膀,看出了小孩子眼中极力隐藏的慌张,会心一笑:“要是真输了也不怕,营里刚到了几匹马,赶明儿小叔带你挑一匹去,回头咱好好练!”
一旁的长辈才不舍得欺负小孩儿,赶忙说道:“小将军莫要担心,叔叔伯伯们有分寸,不会伤了你的!”
在长辈们的鼓励下,还是陆渊渟的他逐渐有了信心,坚定地重重点头:“嗯!请叔叔伯伯赐教!”
那是他此生最天真烂漫的时光,有师父和长辈的教导,他的武艺大有精进。后来适逢外敌来犯,年仅十一岁的他决定披甲上阵,随父从军。
他在漫天风雪中成长,奎州边境成了他的第三个家。那里有挥洒不完的赤诚热血,有一同浴血奋战的兄弟,还有并肩携手的亲人。
他跟着将军府的将士们四处征战,从奎州南下至建州,他们的敌人是鞑瓦布王族也是东海琉岛的寇贼。
可他没想到大军最后去了庆都,将刀口对准了大齐的人。
在兵戈纷乱中,父亲将年幼的九皇子交到他手里,嘱咐:“渊渟,不论如何,保护好九皇子!”
其实他心里很害怕,但他也明白父亲交给他的是身为一名忠臣的责任。
他想带着九皇子逃出宫去,可宫里的叛军实在太多了,他们两人无处可躲。眼看着叛军逼近,他的小叔手握长枪而来,替他们挡住敌人,辟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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