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隐毫不在意地淡笑了一声,“吃苦总比没命好。”
这里是诏狱,不似外头,身旁没有总跟着他喂甜食的小大人,再苦也只有自己受着了。
“是啊,人活着比什么都好。”褚陵长叹了一声,靠着牢门陷入哀思,满目悲凉道,“但我怕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叶隐眼帘微垂,轻喃了一声:“会出去的。”
他先抛出褚陵作引,以朔阳侯草菅人命之事调动民心,用五年前徇私贪墨案有假掀起朝中官员与学子的议论,将此事推上台面,朝廷在众怒之下必然严查此事。
而后他让叶辞川在城门下找到褚陵,就为了能让锦衣卫着手审查此事,将关注点引到发配至奎州的前任工部右侍郎林攸。
他的这些布局很快就引起了谢元叡的注意,但与大齐如今的皇帝合作,其实也在他的预想之中,目的是为了将褚家彻底拉下马,又能让他顺利进入这场博弈。
之后他命人暗中将林攸的尸骨埋入礼佛寺,笃信谢元叡一定会将案子丢给三法司处理。
为了加快离开诏狱的时间,他让赵老四主动现身送上物证,这的确会让三法司怀疑赵老四提供的证据有假。
此时他之前设计让锦衣卫着手调查奎州一事,便有了下文,借谢元叡与锦衣卫之口告诉三法司林攸已经身死的消息,三法司不信任赵老四,却一定会相信当今皇上,必然会顺着林攸之死继续查下去。
他之所以选择将案子的重点放在三法司,就是因为刑部尚书张英奕在朝局中处于中立一派,不参与太子与敬王的权势争斗,为人严气正性。只要发现当年褚陵的案子是背后有人诬陷,以张英奕的脾气一定会追查到底,且不为金钱权势所累。
想来用不了多久,本该押送林攸前往奎州的官兵就会被锦衣卫带回庆都,由他们亲口指认买凶之人,三法司最终还是会查到褚明沣的头上。
到那时刑部借盘查林攸尸骨一事,从礼部调出褚明沣和褚陵的亲笔,与赵老四手中的物证比对,届时人证物证皆齐,褚明沣陷害并残杀同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褚明沣是朔阳侯褚连嶂的嫡子,得知褚明沣被捕,褚连嶂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穹山脚下有首童谣,其中一句是“大齐江山半个褚,不做贪官没出路”,朔阳侯手中把握着大齐沿海的财富和人脉,如若真的举兵起义,只怕十年前的庆都之乱再起。
而朔阳侯府的势力也正是谢元叡一直虎视鹰瞵的,所以叶隐此局就是为了挑明谢元叡早就对朔阳侯不满的态度,在暗中推波助澜,以朔阳侯世子褚明沣为索引,卷出褚连嶂暗中植党营私,越权把控各城财权,以此诱使褚连嶂起事。
到那时谢元叡不必再顾忌“昔日情分”,就能以擒贼平叛为由,正大光明地对朔阳侯下手了。
庆都和朔阳迟早有一日会割裂,叶隐入局只是将此战提前罢了。
想到两城开战受难的是百姓,所以叶隐在来庆都之前,就提前埋下了一颗棋子,提醒岑辗亲自走一趟庆都通往沿海的货运路线。
在已知朔阳侯世子褚明沣在庆都拉帮结派、残害官员后,以谢元叡的疑心,只要岑辗查出一星半点有关褚连嶂把控沿海的证据,都足以让谢元叡有理由对朔阳侯府先作提防,如此便能将战争对百姓的影响大大降低。
如今谢元叡和褚连嶂都有了向对方下手的机会,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叶隐盘算了时间,想来就是这两日,锦衣卫便要押着杀害林攸的官兵入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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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乞求
当日傍晚,锦衣卫暗中将押解官兵押送入城,即刻将人送到了三法司。
两名官兵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皆招供买|凶|杀|人者乃是现任礼部侍郎褚明沣。他们认出在礼佛寺中找到的尸骨确为罪臣林攸,仵作也比对过死者背后的伤口,与他们的佩刀吻合。
张英奕先前便对埋尸之事有惑,怀疑行凶者乃参与礼佛寺工事之人,遂命刑部主司前往礼部调阅褚明沣和褚陵的亲笔,礼部尚书常修诚惯来懦弱守规,见礼部有两名官员牵涉其中,遂不敢遮掩。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中凡善辨字体痕迹者,皆参与本案比对,再三确认两份手稿确实出自褚明沣与褚陵之手。
褚陵、赵老四、两名押解官兵为人证,林攸尸骨、伪造的信件与褚明沣亲笔手稿为物证,由此得出礼佛寺一案,与五年前褚陵一案,皆与礼部侍郎褚明沣有关。
眼下证据显然,张英奕立即奏疏请命缉拿嫌犯褚明沣。
褚府。
褚明沣正在府中为昨夜礼佛寺之事发愁,这都一天了,除了早上刑部前来询问他昨夜去了何处,平日可有发现异样,旁的再没有提及,三法司也没有其他消息传来,可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打听到究竟是谁死在礼佛寺了吗?”褚明沣平日里的纨绔不见,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
下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见主子面露不悦,赶忙解释道:“刑部把消息封死了,小的什么都没打听到。不过昨夜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倒是在场,他们说仵作查验时提到死者是五年以前被发配的重犯。”
“五年前被发配。”褚明沣忧心忡忡地嘀咕了一声。五年前被发配的官员不过几人,褚陵和林攸就在其中。
褚陵如今身在诏狱,由锦衣卫看管,也就是说,那极有可能是林攸的尸骨。
他明明让负责押解的官兵远离庆都后再对林攸下手,林攸的尸骨怎么会出现在礼佛寺?
前有褚陵偷入庆都公然告状,后有林攸的尸骨离奇出现在他负责的礼佛寺中,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针对他。
礼佛寺的案子由三法司主审,三法司以刑部为首,刑部尚书张英奕是朝中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只怕这事要闹大了。
“大人!”又一名下人匆匆跑来,禀报道,“礼部的王大人遣人送来消息,说刑部方才差人取走了永申五年的天地合祀仪制。”
褚明沣在心中暗叫不好,当年他与褚陵先后入礼部任职,褚陵的能力卓然,眼看就要盖过他,可那个不长眼的一直对他姐的死耿耿于怀,不断上书对朔阳侯府泼脏水。
他便买通林攸指认褚陵,再让赵老四伪造两人往来书信,借此铲除异己,将褚陵调离庆都。
之后他为了摆脱嫌疑,就暗中托他爹寻江湖门派对赵老四下手,并销毁他手中的证据,未想竟让赵老四脱了身。
这些年朔阳侯府对赵老四的追杀不断,就是担心真相败露,可没想到不论他们派出怎么样的杀手,总能让赵老四死里逃生,还让人顺利回到了庆都。
褚明沣眉心一压,连忙对下人说道,“趁官府的人还没来,你即刻出城回朔阳,将此事告知我爹!”
他是朔阳侯世子,姑姑又是当今太后,有他们在背后作保,那些朝臣是不敢直接对他下手的。
只要他爹入都,皇上看在当年相助的恩情,一定会让朔阳侯府三分薄面。
褚明沣来回踱步,慌忙中想起了一人,“对了,还有敬王殿下!之前帮了他那么多,他不能坐视不理!”
遂命人即刻前往王府报信,意图与敬王求援。
敬王府。
王府下人端着果盘茶水步入中堂,轻放在了客人手边,而后垂首退下。
工部尚书鞠成尧不看盘中新鲜瓜果,只觉坐立难安,向敬王问道:“殿下,今日刑部将礼佛寺一应参事官员询问了个遍,带走了不少人。运河工事还未落定,礼佛寺又起异事,工部时下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此针对背后必有人指使,难道是太子?”
敬王谢承昶闻声摇了摇头,否定了鞠成尧方才所言,“礼佛寺乃工礼同办,出了事对谁都没好处,太子皇兄墨守成规惯了,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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