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隐摇头,“不,至少他不是遮月楼的人。”
他说着,解开了红绳结扣,送到叶辞川颈前,“我帮你戴上。”
“好。”叶辞川应声后,上升向前倾,又微微低头,方便叶隐帮他系绳结。
冰凉的手指从脖颈滑落,时刻提醒着他,叶隐现在离他有多近。
叶隐正专心系着绳结,小指蹭到叶辞川微动的喉结,佯装什么都没发现。
“过两年你便要弱冠了,在外头要是看上谁家姑娘,可与我或是你子韫哥说,只要你们二人是真心喜欢,我们替你做主。”
叶隐说着,又理了理红绳,确保绳结不会轻易松开。
叶辞川的心情瞬间低沉,闷声道:“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哪儿来的姑娘?”
叶隐承接道:“或许再过些时日,等海战平息,大军班师回朝,你也有机会进宫面圣呢?庆都风华,富贵利达,你要是喜欢,可再庆都多待些时日。”
闻言,叶辞川猝然明白叶隐的意思,忿忿地背着叶隐躺下,负气说道:“困了,睡了。”
难道叶隐今日来找他,并非是来探望,而是告诉他下一步的计划?
叶隐注视着叶辞川的背影摇了摇头,替他拢好了被子。
关于往事,他本无意隐瞒,只是长安那时年纪还小,又患有脑疾,因此不急于一时。
他后来试过引导长安回忆往事,但每每想到过去,长安总会头痛欲裂,他便只能就此作罢。
如今长安脑疾痊愈,却依旧未恢复记忆,左神医说他这是心病,是自己不愿意想起来,他人也不好强行干涉。
“关于过去的事,你会慢慢知晓的。届时想如何选择,全凭你自己的心意。”叶隐低喃着,缓缓躺下合上双眼浅眠。
叶辞川依稀听到了叶隐的话,默默睁开眼,转身望向了他,满目惑然。
依照叶隐方才所言,庆都似乎有他要找的答案?
看来想要查清楚他曾经发生过什么,必须去庆都走一趟了。
——
潽县。
岑辗一路跑到天色渐白,确认后头没人继续跟着以后,心中疑惑之余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可会是谁呢?”岑辗惑然着,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个一身药味的孱弱病人,而后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是荒唐,根本找不到一句,遂摇了摇头,上前叩响了潽县衙门。
岑辗自越州一路向南,即使水患已过将近两月,湑河沿岸仍是民不聊生,满目荒凉之色。
他沿途询问了多户,百姓皆说官府的安抚金迟迟未发,城中的民户损失不多,但居住在城外的农户在这场水患中近乎倾家荡产,他们本就贫瘠,眼下灾后重建更是困难。
有不少百姓只是简单支个雨棚凑合,苦等着官府的支援。
湑河沿岸年年洪涝,前朝就有不少治理湑河的方略,但总不见成效,因此处于湑河下游的建越两州百姓怨声载道,指责先皇治国无方。
近些年兴建运河,水患的确较往年减少了多少,但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岑辗现在手中并无证据,但隐约有了些许猜测,或许湑河难以治理的真正原因不在政策,而在人心。
人心不净,不管朝代如何变更,大齐的根都是烂的。
“谁啊,大清早的拍门?”县衙大门未开,便有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已至辰时,县衙还未公干?”
衙吏闻言,不胜其烦地叫骂道:“你这人到底有事没事,没事赶紧滚蛋,哪儿来的刁民……”
他正嚷嚷着,开门就瞧见一块刻着“钦差”二字地令牌在眼前晃悠,顿时没了声儿,跪地叩拜道:“参将钦差大人,方才是小人有眼无珠,钦差大人饶命!”
岑辗收起令牌,向县衙内张望,确实不见官吏办差,于是问:“你们县令何在?”
衙吏怯声解释道:“回禀钦差大人,县令老爷当是在来的路上。”
他说着,向前来当值的其他衙吏暗使眼色,让他赶紧将此事通报给县令。
岑辗居高临下,将衙吏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并未阻止。
衙吏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正堂,一刻不敢懈怠地端来茶水,含胸垂头在一旁候着。
他偷偷打量着,见钦差大人正襟危坐着,待人很是冷漠,但也没有要刁难人的意思。
岑辗在心中自嘲,他曾以为官官一统、上下亲和,定能在官场上行走自如。
但来越州不到一月的时间,他被无数只手推着,终于看清了些许门道。
待你亲和的并非真心,对你下手的不一定是明面上的坏人,也可能是你的同僚。
想在官场上混明白,只看那些表面功夫远远不够,若想不被人摆布,就要让人知道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曾经他视“阶级”为害处,如今也拿起了官威,荒唐又无可奈何。
“下官来迟了,参见钦差大人!”潽县县令匆匆赶来,疾步走到岑辗跟前,行了个大礼。
岑辗冷然质问:“县令此时才来,是玩忽职守,还是不愿做这县令之位了?若是后者,本官回庆都后必转达吏部,县令往后再不用如此匆忙了。”
县令抬手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前几日确实有消息送来,说庆都来了个钦差,在越州查办河堤坍塌一事,要各县县衙把紧口风,切勿说些不该说的。
他听说钦差与河道总督相处甚密,待人也还算宽厚。可今日一见,怎么与传闻的差别如此之大?
想着,县令再不敢懈怠,解释道:“大人,城中受灾情况严重,百姓自顾不暇,哪儿还有人来报案?”
“无人惊堂,县衙就不开了?县令也提到了,城中百姓难以自处,衙门就没有一点作为?”岑辗言语上步步紧逼,已认定潽县县衙玩忽职守。
“这……”县令为难,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大人,衙门也是要吃饭的,上头一直不拨款,咱们怎么办事儿啊!”
岑辗眯了眯眼,潽县县衙果然与其他县衙是一套说辞,全都说衙门里没钱了,无力办差,想来是互通一气,要他这个钦差尽早申款。
陆先生猜测的没错,如今的建越两州都在总督衙门的把控中,他的出现只会让原本格局更加警惕,要想打破如今的局面,就得借局内人的“刀”动局内人。
他之所以四处暗访,是想找到借刀的理由,他不相信杨党的手真能遮住这片大齐沿海。
岑辗问道:“县衙主簿何在?”
主簿在县令之后也赶来了,眼下听钦差大人提及,立即上前应声:“下官在。”
“调出潽县十年内的账目明细和户籍档案,本官要亲自查验。”岑辗着重“亲自”二字。
“这……”主簿犹豫不决,不知自己是否能答应,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县令。
县令立即道:“大人,潽县虽说是小县城,但十年的账目颇多,搬出费时费力,不若您与下官直接说,让衙门的人替您找。”
岑辗再次拿出钦差令牌放在桌上,不打算听县衙的人信口胡沁,“县令不是说百姓无人报案,衙门无事可做吗?那就去把账簿全部搬出来,本官可以等。可若是敢少了任何一本,县令的大名恐怕就要出现在送回庆都的奏疏上了。”
县令顿时面色煞白,听钦差的意思,这是要他在杨党和朝廷之间做选择。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总督衙门在整个大齐面前,就是螳臂当车。大齐屹立不倒,可总督衙门能保他到几时?
县令心思清明,躬身道:“下官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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