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党先前之所以不敢动郎靳几人,想来是商人狡兔三窟,捏着这些人的把柄。
今夜以查出商会滥竽充数的名头,先一步进入郎靳他们的商会和家中,找出真账簿并销毁,再将罪责全部推到这些人头上,杨党就仅剩失查之责了。
郎靳眼皮子一跳,他自是不信杨文晖的人品,现下有陆寒知提醒,他更是起疑,第一时间命小厮偷偷回去打探。
其他几名商会老板面面相觑,还是决定先派人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叶隐沉稳如胜券在握,展手示意桌边几人动筷,“诸位前辈还未吃饭吧,反正要等,不如先吃饱。”
商人重利,说那么多弯弯绕没有用,直接将利益摆在台面上,他们更好接受。
——
越州河道衙门内。
杨文晖见蒋济钢疾步进门,上前问道:“如何了?”
蒋济钢进屋后找了一圈没找到茶水,喃喃道:“这么大个衙门,一杯茶都没有。”
衙吏听闻,连忙送上茶水给蒋总兵解渴。
看见杨文晖要催促,蒋济钢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放心吧,都安排妥帖了。河防营的人已经把郎靳、钱莱他们的院子围住了,到时候你就说河道衙门人手不足,才找河防营调兵支援。”
说着,蒋济钢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我是说万一,郎老板他们的石料没有问题,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杨文晖意味深长地低笑,“放心吧,一定会出问题的。咱们现在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人心都是贪婪的,他暗中多给了在商会手底下办事的工人一些辛苦费,那些人就老老实实地听他的了。
就算郎靳真的良心发现,买的全是上等石料,那些工人只要偷偷动些手脚,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现在为了活命,只能将私账上的大部分财产销毁,等回庆都寻敬王殿下的庇佑。
他已经提前上下打点过了,私宅中的下人和建越两州的牙人只会说那些宅子是郎靳他们买的。
而他,这些年的公账清清白白,谁也别想查出他的猫腻来。
今夜一过,他便带着剩下的财产离开此地,虽断了钱财的来路,但往后敬王殿下一旦得势,他与师父便是朝中肱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此刻,醉仙楼厢房内,除了叶隐,其他人这一顿吃得是心惊胆战,眼神时不时向房门望去。
他们派出的小厮接二连三地回来报信,听得在场所有商会老板面色难看,更是有人站起身破口大骂。
叶隐却是一副意料之中地模样,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了擦嘴,接过易小闻递来的热茶,静默地旁观着厢房内发生的一些。
郎靳面露愠色,但更多的是对眼前之人的好奇,疑问道:“陆先生知道这么多,今夜也有意提点我们,想来是已经得出对策。”
看此人举手投足绝非出身于普通人家,思想见地又超乎在场所有人,看来他的背景不简单。
想着,郎靳起身一拜,诚心说道:“陆先生,您开个价吧,我想买自己一条命。”
叶隐抬手,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郎靳坐下聊,他徐声说道:“递上拜帖时晚辈便说了,想要一块敲门砖,不过晚辈要的这块砖并非钱财可比。”
他说着,向易小闻点了点头。
易小闻意会,随即拿出几张纸放在桌上。
叶隐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张,“这些是晚辈所写,上有私印,可调动停靠在越州五里外的漕帮船只。各位前辈若是同意合作,一张纸,一艘船。”
郎靳细品这句话,对方似乎准备将一整船的上好石料无偿交给他们,如此一来,对方的意图就耐人寻味了。
于是他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叶隐端正坐于主位,不怒自威,他攥了攥手中珠串,将计划和盘托出,又从易小闻手中接过笔墨,放在了桌上,“此计风险,但能换来一条命,就看诸位敢不敢试了。”
郎靳和其他几人盯着面前的纸张未动,终于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只是若不答应,只怕今日这顿饭就是他们的断头宴了。
——
湑河河岸,货船码头。
杨文晖坐马车前来,见码头空无一人,正要发怒时,就见远处传来长号声,河面上昏暗不明,隐约可见有大船靠岸。
郎靳从货船上下来,率先致歉道:“杨大人见谅,为了凑齐这批石料,草民跑了不少地方,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而后又有几声长号响起,郎靳意会微笑,道:“想来是钱老板他们的船也来了。”
杨文晖清点靠岸船只,确认一艘未少,随后得逞暗笑,余光扫了一眼随行衙吏。
衙吏小跑向马车,低声通报了几句,只见岑辗缓步从车上下来,目光也看向了岸边的货船。
杨文晖无奈地对郎靳低声道:“郎老板,这便是本官向诸位要好料的原因。修河一事,这位钦差定会亲自过目,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们。”
他三言两语便将所有责任转接到别人头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郎靳心有余悸,若是没有陆寒知,他们今夜怕是都要栽在这儿了,心里这么想着,他面上还是恭维,“杨大人的好意,草民心领了!”
杨文晖一怔,忖量着眼前的郎靳,难道这些商贾没有替换石料?
岑辗经过杨文晖时微微顿步,冷脸登船检查,心思却在城中。
想来是皇上打从一开始就提防杨文晖和蒋济钢,于是在河道衙门内安插了人手。
岑辗前几日暗中收到王瑞诚托衙门眼线送来的消息,提到杨党夜召商会,准备修补河堤一事。
初听时他便察觉其中有诈,细细思量后,就明白杨文晖这是打算对商会下手,准备暗中销毁证据,来个栽赃嫁祸。
所以岑辗让王瑞诚带人也埋伏在这些商贾的家门外,只等着河道衙门动手时,司礼监以监管为由出面,取走商会的真账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令他奇怪的是,这几艘船上的石料全都是上等,并且损耗极少,看起来是小心运输,没有任何异常。
见船上一直没有动静,杨文晖很是诧异,立即上船查看,不信邪地查了好几艘船。
他顿时心中大警,郎靳这些人一直有个臭毛病,从前货款充足的情况下他们都会暗中换货,现在官府连钱都没给,这些人送来的竟然全都是上等石料,一点次料都没看见。
他还先前交代了商会的搬运工人在暗中捣乱,竟然也未成事。难道是郎靳他们提前发现了什么?
若是查不出问题,官府就没有由头对这些人抄家查办,他们还是拿不到那些账簿。
岑辗对此事也是惑然,恍惚间瞧见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霎时明白原来他不是黄雀,而是那只捕蝉的螳螂。
他大步从跳板走下,又上了杨文晖所在的船,汇报道:“下官仔细检查了一遍,看来建越两州的商会是诚信办事,皇上要是知道了定会欣慰。之后的修河工事还望杨大人尽力尽力,下官也好回都交差。”
说罢,岑辗拂袖离去,与郎靳擦肩而过时,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他很好奇那人用了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郎靳见岑辗盯着他,立即垂眸躲避眼神,躬身一拜,“大人还有何事?”
岑辗并未询问他们什么,摇了摇头后便离开了此处。
杨文晖脸色很是难看地走来,闷声道:“石料没有问题,麻烦几位老板卸货,款项会在修河款抵达后付给你们。”
话毕,他甩袖背手,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郎靳稍稍松了一口气,待手下偷偷前来报信,说守在府外和商会外的官兵全都撤了,他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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