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闻见领粥的队伍越来越长,便和岑辗拜别:“大人,小的继续施粥了。”
岑辗的心思全在那句话上,简洁地应了一声,沉思着向河道衙门走去。
他抬头看着“越州河道衙门”的匾额,蓦然醒悟,想必陆先生是在告诉他,王瑞诚出自司礼监,太子于蒋济钢有知遇之恩,而杨文晖的背后是敬王,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在其中孤立无援,其实不然,他也是有靠山的,建越两州所有无辜受难的百姓都站在他的身后,他是那个替百姓说话的人。
“岑大人。”杨文晖一听说偷偷出城的岑辗竟公然出现在了越州大街上,便想通自己派出的人手全都没了消息。
岑辗听到有人喊他,转身拜会:“杨大人,多日不见了!”
杨文晖冷笑一声,他还没问此事,岑辗就自己提出来了,便开门见山地询问了:“确实许久未见了,岑大人离开时也不知会一声,让本官担心了好一阵,不知大人近日去了何处?”
岑辗一脸惊诧,“杨大人何必隐瞒?下官都知道了。”
杨文晖当即警惕,问:“知道什么?”
难道岑辗已经知道那些人是他派去的了?可岑辗只有一人,是怎么从他的人手底下逃出来的?
岑辗笑了笑,“想必大人是担忧下官独自出行的安危,才派人暗中相护。这些下官都明白的,定会感念杨大人的恩情。”
杨文晖并未轻信岑辗所言,眯了眯眼,追究问道:“岑大人如今回来了,可是查到了什么?”
“下官知晓杨大人待客有礼,只是这奉旨办差,哪有在一个地方一直呆着的道理?回头让皇上知道了,定要问罪下官的。”岑辗避重就轻地说着,欲将手里提着的礼物递给杨文晖,客气道,“出去走一趟,才知越州大好风光,下官还给几位大人带了各县的特产回来。”
杨文晖犹疑地打量着岑辗,一时间竟看不出对方的用意,伸手去接岑辗递来的特产。
岑辗突然收回,一副愧疚模样,“哎呀,是下官蠢笨了!杨大人和蒋大人在建越待了六年,这些特产定是吃过的,那这些下官就自己留着了。时候不早了,下官还赶着给皇上写奏疏,先行告退。”
衙吏看着岑辗走远,没明白刚才那些话的意思,纳闷道:“岑大人是在给您下马威?”
杨文晖冷哼,岑辗这是在暗指他和蒋济钢与各县衙都有关联,看来他的确查出了点什么。
“本官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衙吏一愣神,反应过来后答道:“属下遣人去各县衙问过了,岑大人去了以后,没提过治水的事儿,反倒查起了户籍档案。”
“难道……”杨文晖惊色,旋即道,“让蒋总兵赶紧来一趟。”
而后他又叮嘱:“你们几个继续盯着岑铭毅,悄悄拦下他的奏疏,等本官过目后再送出去。”
衙吏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所言皆被暗处的人听去,不消多时便悉数传到了叶隐的耳中。
“主子,属下还听杨文晖和蒋济钢密谈,他们已经怀疑到岑大人在查迁户一事,已派人暗中销毁证据。”探子垂头禀报。
叶隐吹散汤药的热汽,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说道:“跟着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我们还没发现的线索。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人拦住,这次要留活口。”
语毕,他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闷声落定。
“是。”探子又言,“主子,方才粥棚传来消息,岑大人果然去了。”
“他真发现了?我没露破绽啊!”假扮柳娘子的暗探深感不解。
她和另一人来与主子报信,没想到主子对此事并不惊讶,原来主子早就知道岑大人会起疑心。
叶隐平淡道:“没有破绽才是破绽。”
两名暗探担心是自己将事情搞砸了,立即跪地请罪:“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
叶隐摇头,“你们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将名单透露给岑大人,此事办得不错。”
“可是……”暗探惶惑,他们这不是搞砸了吗,主子竟觉得他们办得不错?万一主子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叶隐却不担心,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要的就是朝廷肱骨的感激之情。”
此后道路多凶险,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在岑辗身上,就是为了要一个保障。
除了岑辗,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远在海上征战的长安。
长安的往事曲折,却因脑疾一直无法恢复记忆,但他迟早要面对该面对的一切。既然直说他们过去发生了什么,长安会感到排斥而头痛,那就借别人的口,引长安自己去找。
况且高威筌心怀鸿鹄之志,将来必成大器,得了他的信任,对长安来说,也是一份助力。
叶隐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远眺,喃喃道:“也不知道长安的伤好些了没有?”
——
越州河道衙门。
衙吏躲在假山后张望,见岑辗所住厢房的烛火大亮,看起来像是还在拟写奏疏。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色,心中纳闷:“都这么晚了,岑大人怎么还没写完?”
却不知此时的厢房内空无一人,本该伏案撰文的岑辗早已趁着衙门轮值的空档从后门悄然离开。
王瑞诚抿了口茶水,审视深夜前来拜访的客人,笑问:“少卿大人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45章 靠山
“深夜叨扰,望王公公海涵。”岑辗不再遮掩自己的面貌,解开了身上的斗篷,向王瑞诚微微躬身。
王瑞诚瞥了一眼小太监,“还不快给少卿大人看茶?”
小太监含胸垂首道:“是。”
岑辗见小太监端来茶水,“多谢。”
已入深夜,王瑞诚却衣着穿戴整齐,仿佛早知道岑辗会来。他似话家常般和气道:“算一算,杂家有些日子没见着少卿大人了,大人近来可还安好?”
“是离开了越州几日。”岑辗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放在了桌上,缓声道,“本官近日暗访越州各县城情况,草拟了一份奏疏。”
王瑞诚眸光一闪,而后伪作不解道:“少卿大人的奏疏差人快马送去庆都即可,不必深夜前来知会杂家这个河道监管。”
岑辗看王瑞诚在装傻,便用手指轻点了点奏疏,问:“公公难道不好奇本官都写了什么?”
受旨意赴任河道司法官的大理寺少卿深夜登门,是人都知道岑辗这是什么意思。
王瑞诚凝视着奏折,却依旧岿然不动,微笑着对岑辗说:“杂家问心无愧,何须多看?”
岑辗见王瑞诚还是不肯说实话,又从袖中拿出了两块石头,放在了奏疏边。
这是他从湑河里捞出来的两块石头,不论商会的人如何狡辩,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石料的材质有差。
石块一摆上台面,岑辗就看到了王瑞诚的脸色变化,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底气,说道:“王公公,不论河堤工事发生了什么,本官都希望公公能明白一件事。司礼监的天是皇上,只有公公的心向着皇上,这把刀才不会落下。”
他说着,将桌上的奏疏又往前推了几分。
王瑞诚开怀一笑,端坐着回道:“就算这奏疏上真有杂家的名字,大理寺也绝对查不出杂家行贪墨之事。少卿大人,没人比太监更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
岑辗噤声,心中顿时豁然,迁户的安置金不了了之,筑河工事又存在偷工减料,其中有多少公款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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