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测:“难道周孝泉曾想烧掉这些借据,但不慎遗漏了几张?”
这几张借据可能是无意间被风吹到柜子底下的,但张英奕还是感到有些奇怪。
此外,周孝泉借这些钱做什么?光是这几张借据加起来,就已经是一个六品官员五年的俸禄了。
没等张英奕继续深究,忽听周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头向声源看去,见是失职怠工的陆寒知带人回到了周家。
见陆寒知走进大门,张英奕没给好脸色,冷声道:“陆主事若是不满本官安排,或是觉得刑部衙门庙小留不下你,可自行与皇上奏明请离。”
前有虞措对刑部查案指手画脚,后有陆寒知玩忽职守,他自诩为官公正严明几载,未料近期会遇上这些妨碍公差的人。
叶隐不急于申辩,而是慢声坦言:“回大人,下官前往周大人的前妻江氏家中了解到,周大人生前好赌,赔光了所有家产,还气死了自己的母亲。”
他说着,从衙吏手中接过江氏签字的笔录,转而递给了张英奕。
张英奕睨着眼看递到面前的笔录,紧蹙的眉心渐松,展卷细览后,又看了一眼借据上的日期,低喃了一句:“堂堂朝廷命官竟如此嗜赌,妻离子散后竟仍不知悔改。”
而后他意识到了异常,惑然道:“可一个朝廷命官公然出现在赌场,还不止一次,怎会至今无人发现?”
叶隐听到了张英奕的自问,主动呈报道:“大人,下官差人拿着周大人与近日出事的几位官员的画像,乔装进入周家附近的赌坊打听,赌坊老板与客人皆声称没有见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庆都中的各大赌坊中都有遮月楼的耳目,他们也表示没见过这些朝臣。
叶隐低垂着眼帘,一副认真推敲的模样,说:“下官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张英奕凝视着他良久未语,原有些许嫌怨的心火缓和了许多。与陆寒知所想一般,他也觉得这个案子有异,周孝泉毕竟是朝臣,涉赌这样的事不宜公然在赌场露面,所以周孝泉或许有别的办法上赌桌,又或者在这偌大的庆都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灰色赌局。
叶隐视线微低,看到了张英奕手中的解决,俄尔面露惊色道:“大人,这借据可是出自大通钱庄?”
张英奕颔首:“在柜子底下发现的。”
“大通钱庄?”叶隐低喃,沉思着说道,“大人,下官方才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就是关于这大通钱庄的。”
张英奕:“什么事?”
两人说话间,在门外对街坊邻里一一问询的衙吏拿着笔录疾步走进了周家,双手递给了张英奕。
叶隐见势说道:“周大人的邻居说昨夜大通钱庄的李昌宝曾来砸过门,还似乎对周大人说了些威胁的话。”
他时刻注意着张英奕的神情,以防自己说得太多,令得对方生疑。
张英奕专心于命案,暂且放下了对叶隐的成见,负手大步向周家大门走去,正声道:“走,与本官一同去会会这大通钱庄!”
“是。”叶隐垂眸应声,掩于纤睫阴影下的眼尾挑着几分算计之色。
听到伙计大喊着刑部登门的消息,稳坐在钱庄后堂品茶的李家荣不自觉地手抖,盏中的绿汤荡出来了几分,打湿了他的衣摆。
李家荣立马放下茶盏起身,看着自己的衣摆不满地斥责道:“急什么?”
伙计以为东家是没听清,慌忙地指着前头铺面说道:“东家,刑部……”
“我没聋,听得见。”李家荣不耐烦地恶声说了句,“不就是刑部吗?当今朝堂,他一个刑部能说上什么话?纸老虎一个,用不着怕。”
他唤来侍女取了件干衣服来,慢悠悠地换上,又坐着喝了半盏茶,这才向前厅走去。
张英奕等得有些不耐烦,见李家荣不紧不慢地出面,当即质问道:“李老板,刑部登门传唤,你为何迟迟才到!”
李家荣干笑着扶手作了一礼,搪塞道:“这位大人,小人这钱庄每日进出财币百万,接待客人无数,方才实在是抽不开身,让各位大人久等了。大人们今儿个急着找小人,是存还是取啊?”
他这般漠不关心的态度,令张英奕更是不悦,声音压抑道:“非存非取,是本官怀疑李老板的大通钱庄与今早发生的命案有关。”
李家荣豁然领会:“大人说的是礼部主事周大人的案子?可小人怎么听说他是醉酒坠河的,与钱庄何干?”
衙吏一手捧着册子,一手握着笔,询问道:“李老板,你之前可有见过周孝泉,昨日呢?”
李家荣否认:“大通钱庄是庆都最大的钱庄,每天人来人往的,小人哪儿能记得什么周大人李大人的。”
“是吗?那看着这个,李老板能想起来了吗?”张英奕说着,拿出在周孝泉家中发现的借据。
李家荣认出借据上是大通钱庄的徽纹,霎时面色一僵,只好承认:“这的确是大通钱庄开的借据,可也不能将周大人的事归咎到小人头上啊!”
衙吏问:“钱庄为什么借钱?除了礼部主事周孝泉,你们还借了谁?”
李家荣很是无辜地说道:“谁乐意借人钱呢?奈何某些人就是有这个需求,万一他们急需用钱应急,钱庄也是做件好事不是?至于还有谁借钱……”
他笑着摊开手,“事关他人,小人无权公布。”
叶隐适时上前道:“李老板可知这位大人是谁?时下乃刑部查案,不得推脱。”
“小人自然知道这位是刑部尚书张大人,大通钱庄也许诺会尽力配合各位查案。”李家荣表露恭敬,却看不出任何惧色,“可就因为周大人的案子,暴露其他借款人的消息,这样做买卖,小人往后在这庆都怕是混不下去了。”
张英奕心中愤然,早听说大通钱庄背后有人,没想到会如此猖狂,竟连刑部都不放在眼里。
如此想来,能在朝中这般横行霸道,背后之人的势力是何其可怖,此等人选可不多。
张英奕很快就想到了几个人,只是暂无证据追究,遂转言问道:“昨夜你身在何处,可有人为你作证?”
李家荣:“小人昨夜就在家里没出去过,家眷侍从皆能作证。”
张英奕刚要说话,就见陆寒知机敏地将周家邻居的笔录呈了上来,于是拉着这份笔录对李家荣再问:“令郎身在何处?”
李家荣愕然,只觉背脊一拔,他刚要开口遮掩,就见儿子大大咧咧地走进了钱庄。
“爹,咱们钱庄外头怎么聚了这么多人?”李昌宝看着人群迷茫地问着,转头往铺面里看时,注意到了身着公服的官员,心虚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叶隐捕捉到了他的异常,直言:“李少爷对官差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
李昌宝:“不是……我只是在来的路上提前听说了。”
他这话前后矛盾,惹得叶隐轻笑了一声,“是吗?”
张英奕不与李昌宝周旋,开门见山地问:“本官问你,你昨夜去哪儿了?”
李昌宝咽了口水:“我……我没去哪儿……”
张英奕直接将证人的笔录摆在他面前,再道:“可有人看见你宵禁前去找了礼部主事周孝泉,对其言语恶劣,在你走后不久,他就出事了。李昌宝,你对此作何解释?”
“我、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李昌宝不想承担杀人的罪名,又不敢说是为了给玉娘赎身才去讨债的。
他暗暗瞟了一眼他爹,发现他爹面色阴沉,很是生气的样子。他畏缩地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我……那些人借了钱庄太多钱,一直抵赖不还,我只是想替我爹分忧,才找他们讨债的,我真的没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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