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事紧张地攥了攥手,担忧地说道:“不瞒陆大人您说,下官担心各地官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硬,又拿假账糊弄人。”
户部清查各州府账目是朝廷每年的例行公事,可查来查去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往先是前任户部尚书在暗地里通风报信,可日子一久,各地衙门无需打听就准备了一套应付朝廷的账目,就算户部突然来查,这些贪官也有东西搪塞。
叶隐却笑了笑,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僵局,岂能因为这些顾虑就不继续往下查了?”
钱主事听闻后很是惭愧,顿首问:“那……陆大人打算怎么查?”
叶隐将手中的名单递给钱主事,说:“就从已被检举的这些官员开始查起,愿意主动承认罪行的从轻发落,遇上坚决抵赖的,拿出证据便可强行搜查,由不得他们辩说。”
“如此一来,名单外的贪官污吏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柄被朝廷捏在手中,便会做贼心虚,考虑到前车之鉴而主动承认!”钱主事言语激奋,霎时觉得审查有望,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陆大人聪慧过人,下官佩服!”
叶隐宠辱不惊,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抬头向前往望去,说:“我们出发吧。”
相较于户部的诸多考虑,锦衣卫的目的明确,径直向建州与越州方向前进。
沿海的贵族王侯以褚家为马首,褚连嶂封地朔阳,把控庆都前往沿海的官道要地,而褚姓本家盘踞建越两州,掌控沿海经济命脉。所以想要收复沿海财权,就要先从褚家下手。
叶辞川驾马率领锦衣卫奔赴一日,朝前看便是越州地界。
他隐约察觉前路有异,一手握紧马绳,一手摸上腰间长剑,低声示意锦衣卫众人:“全体戒备。”
埋伏在不远处的杀手眼看自己的行踪似乎已被人察觉,便不再继续隐藏。
一声鹰哨惊响,越州界碑外的矮坡上立即有数十名黑衣杀手持刀向锦衣卫冲来。
“看好马车!”叶辞川下令。
锦衣卫领会后立即布阵,严守马车四周,绝不让杀手靠近褚家罪犯半分。
叶辞川策马前奔,直面迎战袭来的杀手,疾行之间侧身下马将一名杀手砍伤在地,紧接着再点地上马向其他人冲去。
外头的兵戈相碰声尖锐刺耳,时不时有人冲撞马车。马车内,褚连峰的弟弟褚连峰双手被镣铐锁住,只能后背紧贴着车板勉强稳定身形。
眼见与杀手擦肩而过,叶辞川旋即勒马调转方向,轻踏马背飞身向杀手刺去,一剑捅穿已经靠近马车的杀手。
叶辞川早就料到褚家人不会乖乖就范,所以此次负责押送的锦衣卫全是北镇抚司里一等一的高手。
锦衣卫不消多时便控制住了局面,将剩下还活着的杀手带到了叶辞川面前。
但未等锦衣卫审问,剩余几名杀手果断地咬破口中毒药自尽,只留下一具没有任何证据说明由来的尸体。
叶辞川见状凝眉,倏地洞察到了什么,看这些人的身手和自杀手段,似乎和刺杀叶隐的那几名杀手很像。
这么不希望叶隐活着,又与褚家人有联系,还有能力在暗中集结这么多杀手的人,叶辞川眉心一沉,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一个身影,当今的大齐太后。
马车中的褚连峰紧张地等待着后续,听到外头的打斗声骤停,紧跟着有脚步声正在靠近,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车门,心中既期待又害怕,他希望太后能救他出去,又担心太后的人会打不过这些皇帝鹰犬。
为了防止褚家人逃跑,五辆马车全被上了锁。
只听有开锁声从外头传来,昏暗无光的车内终于有了亮光。褚连峰不适应地挡住双目,稍过一会才眯着眼向外看去,见一挺立身姿站在马车前。
“缓过来了?”叶辞川冷声问了句,而后他单腿跨在车前,注视着褚连峰说,“皇上心慈好善,愿意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放褚家人一条生路,看来你们并不稀罕。那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说着,叶辞川微微偏头对锦衣卫下令道:“掉头,回庆都。”
褚连峰一听,瞬即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在马车里跪下,束缚着他双手双脚的镣铐杂乱响动,乞求道:“锦衣卫大人,我不逃了,我们都不逃了,一定老老实实配合朝廷!求你了,别现在就回去!”
曾经垄断沿海财权的褚家老爷绝不会想到他也会有狼狈下跪磕头,央求生机的一天。
叶辞川漠然轻视,冷声:“各位从前觉得天高皇帝远,瞒着朝廷胡作非为,眼下远离了庆都,宫里那位还保得了你们吗?皇上口谕,若仍有顽抗隐瞒者,可就地格杀。”
话语至末,字字灼心。叶辞川故意说得很慢,就是要这些褚家人听得清楚一些,明白自己眼下是何处境。
褚连峰的全部希望被浇灭,为了褚家其他人,他们从此放弃了挣扎的想法,瘫坐在马车中双眼绝望地点了点头。
叶辞川不再多说,示意锦衣卫将马车上好锁,泰然走向了自己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后,高声道:“继续走。”
锦衣卫齐声:“是!”
得知已无逃脱的可能,褚连峰、褚连岐与其他世家掌权人不再负隅顽抗,在锦衣卫的亲自押送下,与先前合作的商会、大户谈判。
昔日与褚家人勾结的当地势力看到锦衣卫时都吓破了胆子,又见从前权势滔天的世家贵族都成了阶下囚,哪儿还敢继续霸着财权?为了保命,他们只能认栽,表示往后愿为朝廷效力,绝无二心。
叶辞川顺势追问:“除了他们,你们还与官府的哪些人有往来?”
李岩心中纳闷,但还是老老实实记下商会主动交代的官员名单。
直到身旁无人的时候,李岩才对叶辞川提问:“叶千户,我们为何要查官府?这不是刑部他们的事吗?就算查出来了,功劳也和咱们无关啊!”
叶辞川神色坦然,回应道:“但要是不问,他日追究起来,我们就算是失职。至于后续,本千户才没兴趣干涉,既然刑部奉旨彻查州府清正,就让他们再忙一点吧。”
李岩立马想通,问:“千户大人这是要给陆侍郎多找点事儿做!那属下这就给他送去?”
“嗯。”叶辞川轻应了一声,倒了一杯茶喝,以茶盏掩盖嘴角的一抹笑意。
李岩快马将线索送去刑部与户部正在查究的州府衙门,原以为陆侍郎和钱主事他们会对沿海的烂摊子焦头烂额,没想到进展看着还挺顺利的。
他打听之后才知道,户部起初登门审查时,当地官员仍咬死不认,用假账搪塞朝廷,刑部立马就带着查抄公文上门,以官员举报为由,强制清查州府相关人员的所有财产。
看着一件又一件的铁证被翻出摆在眼前,已然逃不掉贪污公款、与佞臣结党的罪责,州府官员只能认栽。
加之锦衣卫带着世家贵族的掌权人现身沿海的声势浩大,不少当地势力已被收服的消息传开。
眼下朝廷掌握的消息越多来越多,各州府官员人心惶惶,难保其中没有自己的罪证。于是主动承认的官员越来越多,不少人以世家强压、被逼无奈为由,恳求朝廷能从宽处理。
有了锦衣卫送来的线索,刑部与户部审查更是顺畅,不过一月就把沿海各州清查了一遍。
叶隐他们离开时,城中百姓夹道欢送,有不少父老乡亲挎着竹篮,想给官府送些礼物聊表感激。
念及此处离遮月楼不远,有暴露身份的隐患,叶隐不方便露面,便在马车中婉拒了百姓的好意,“乡亲们,朝廷这是在为天下苍生谋福,不求回报,这些礼物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百姓仍不收回,高声道:“这些都是自家种的,算不上什么厚礼,但咱们是由衷感谢您,感谢朝廷的,陆大人您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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