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游蹙眉审视着叶辞川送来的线索,并未奏疏申请,沉声道:“不过是一方绢帕和空口无凭的情报,便要锦衣卫出城缉拿,简直胡闹!”
他冷哼着将东西丢到了一边,不想随了叶辞川的愿。
“失踪案是怎么回事?”孔琦大步走入北镇抚司衙门,见韦游正拉着个脸。
韦游惊愕,对指挥使会知道这件事感到很是意外,便问:“指挥使是怎么知道的?”
他起身给孔琦让座,赶忙将之前丢掉的证物又捡了回来。
孔琦:“我方才将皇上暗送回宫,谁知撞见鸿胪寺右少卿又在宫门外大闹,怒斥锦衣卫明知其女所在,却无任何作为,扬言他今日要撞死在宫门外,请皇上为其女做主。”
韦游一听皇上也知道了此事,脸色顿时煞白,诚惶诚恐地辩解:“大人,证物我也是刚拿到手的,正打算处理。对了,东西是叶辞川在半个时辰前上交的,鸿胪寺右少卿怎会这么快就知道?难道是他走漏了消息?”
孔琦看见韦游是从杂物堆中取出的证物,自然猜到他说的并非真话。
韦游任职锦衣卫多年,曾在一次缉捕中救了孔琦一命,此后孔琦便对他多有提携。
念及其镇抚使的身份,孔琦也不好当众斥责,便好心低声提醒道:“你的性子也该收收了,世间奇人千万,能在江湖立足的,绝非等闲之辈。叶辞川的确年轻,但正是因为他年少,朝廷才更要把握。”
韦游不解:“可皇上不是……”
谁看不出来皇上是因为不想冷待建越军,才为叶辞川赐官的。皇上要是真想重用他,怎会丢到锦衣卫?
正是想到如此,他便给了叶辞川一个闲职,将人打发去巡城。
孔琦遽然打断了韦游的话,压低声量道:“莫要揣测皇上的意思!叶辞川的身份暂且放到一边,他在江湖中的背景、武艺、见识,锦衣卫必须抓牢,你明白了吗?”
叶辞川的身份不是他们可以攀谈的,但如今江湖草莽猖獗太过,朝廷必须要做出对策。而掌握了叶辞川,便能控制住大半武林,这对朝廷来说是件益事。
孔琦见韦游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甚觉无奈,冷声指示道:“我在来的路上听闻此事已经传开了,你立即派人暗查传言真假。若消息无误,速速递上奏疏。”
“是!”韦游刚回过神来,只觉得心惊胆寒,赶忙安排人手。
孔琦看着韦游的背影摇了摇头,或许他的好心提携是错误的,韦游能力不差,但作为镇抚使还是差了些。
叶辞川领人巡过明照坊,向正阳门走去,还未靠近便听到嘈杂声。
他们走进一瞧,见哄闹声的源头正是来自宫门外一名以头抢地的官员。
鸿胪寺右少卿抱着幼女的衣服痛哭流涕,他是老来得女,若是没了囡囡,他们一家都不想活了。
“叶千户,总算找着您了!”一名锦衣卫看见叶辞川时,眼睛烁然,连忙跑了过来。
他将手中的驾帖双手递给叶辞川,“镇抚使大人命属下交给您的。”
叶辞川并不意外韦游会送来这份驾帖,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先利用皇上今日出宫这件事,让戈绥迅速传信给鸿胪寺右少卿。正阳门是入宫的必经之路,如果右少卿赶得上,定能让皇上注意到此事。
然后他编了一段证物的由来,假借百姓之口传播开来,再让遮月楼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扩大声势。
锦衣卫就算要查明传言的由来,也会因为人云亦云找不到源头,加上皇上已经知晓,鸿胪寺右少卿这位朝廷命官又用自身性命做要挟,韦游没时间深究太多,只能尽快把奏疏申请递上。
上下都得知失踪案已有眉目,而叶辞川并没有向韦游遮掩自己是靠着遮月楼的手段拿到的这份情报。
锦衣卫现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不想查也得查,不仅如此,他们还得依靠着遮月楼的情报来查,这份驾帖自然很快就送到了他的手里。
“千户大人有何指示?”锦衣卫见状,看得出此事要是办成了便是大功一件,纷纷听从叶千户的安排。
叶辞川收好驾帖,侧目看了锦衣卫众人一眼,转身面向城门,“出城,拿人!”
——
枯枝咬着火光噼啪作响,马队众人在篝火旁围坐,就着凉水啃干粮。
他们是去南边送货的,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哪儿舍得住驿站,便在野外将就了。
“兄弟,接着。”
岑辗双手接住同行马夫丢来的干粮,回了句:“多谢。”
马夫瞧他刚才正写着什么,好奇地问道:“老早就想问了,兄弟你这是在写什么?”
他们都很纳闷,这位兄弟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是干苦力的,居然还花钱让他们带上他一起南下。
岑辗嚼着噎人的干粮,喝了好几口水才吞下去,信口胡沁了一个理由,说道:“小弟我是写游记的,打算周游大齐,记录见闻所感。大哥,我看咱们这一路走来,每经过一座城,都得上交过路费,大齐律法好像没有这个规定吧!”
他跟着马队从庆都出发,一路南下,估摸着再走一两日便能抵达建州。
这一路经过大小城池十二座,或扣货或缴税,近乎每座城池都要求经过的商队上交路费。
其中就属朔阳一带的要求最为蛮横,岑辗暗中观察过,不论货值多少,甚至是朝廷的商队,都会因“过路排查”而被扣下一批货物。
而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看来这样的情况并非近期出现的。
几名马夫听闻,干粮都吃不下去了,负气大骂道:“还不是那些贪官搞的鬼!朝廷也不管,任由着那些人吸老百姓的血。”
“是啊,朔阳地处湑河要关,不给过路费就不让走,附近州城也跟着效仿,有时朝廷的车队经过,也得被刮两层皮才肯放行。”
岑辗问:“那绕开朔阳呢?虽多了些路程,但也不至于折损这么多吧!”
马夫摇头叹声道:“兄弟,这你就不懂了,朔阳这块地富得流油,城外引来了不少山匪,要是贸然走山路,不仅容易丢货,还可能把性命也给搭进去。”
岑辗将马夫所说全部记下,再问:“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多久?”马夫仰起头回想,却得不到具体答案,“记不清了,反正前朝就有这事儿了。那时老一辈的人总骂,说朝廷表面上放宽税收,其实都在这种腌臜地方向百姓要钱。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朔阳的毛病更大!”
“朝廷就没有管过吗?”岑辗皱紧了眉头,心中万般亏欠。
马夫对视了一眼,大笑道:“管?朔阳侯就是皇亲国戚,朝廷一说要严查,各州城总能先一步藏起马脚。我看呐,其实就是朝廷在装样子给百姓看!”
“是啊,如今这世道,还不如前朝呢!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岑辗听着马夫们的叹息,默然凝视着生生不息的篝火,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百姓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63章 富贵
岑辗捡起地上的干柴丢入火中,凝视着刮刮杂杂的篝火,眼中充斥着光热。
沿海的火烧得如此肆无忌惮,是时候添一把柴了。
翌日,岑辗拜别了同行半月的马队,不再与他们继续前行。他只身前往官驿,将此行记录下的见闻整理成奏疏,差人即刻送回庆都。
而后他买下了一匹马,乔装返回朔阳等待时机再做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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