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敏的牙尖嘴利果然都遗传给了女儿,她气得发抖,指着俞任,“你是为我学?”
俞任不说话,她和母亲对峙了会,谁也不服谁,最后她转身走向八中。身后传来俞晓敏的一句气骂,“没出息!”
再骂也没用,这场周末相聚已经毁了。俞晓敏坐在马路牙子上撑着脸哭,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就是要孩子收心读书、不搞旁门左道而已,她做错了什么?她的苦闷无从和人说起,任颂红老婆儿子热炕头,两个人一年也联系不了两回。老是拿俞任为理由找前夫会被人看不起。自己父母更压根儿不明白现在孩子多难教多脆弱。
她前几天还和医学院的老同学电话,放下面子请教了“青春期”问题。人家一句话把她吓得够呛,“就老林,对,咱们上面一届麻醉科的,他儿子没了。说是家里逼得太紧,中考压力太大。”
孩子现在这冲人的性格肯定和那个白卯生有关。俞晓敏冷静了些,忽然眼前一亮,她想明白了:一定分手了。所以俞任心情受到很大影响。也一定是因为白卯生卖了她私下去找的事儿,让俞任对自己怨得紧。
俞晓敏拍了拍灰就往家里赶,打开电脑登陆软件,果然看到白卯生的头像亮着,她刚打开对话框,白卯生那头立马灰了。瞧,这就是做贼心虚。
白卯生陪着母亲回到了省城的新房子,老家的东西只带过来一些有感情的衣服相片证书,还有她的台式机。难得周日,她在午饭后盯着电脑上俞任的头像磨蹭着要不要留言,妈妈赵兰则坐在新家客厅內对着老相册伤怀。
俞任妈妈的忽然出现直接要吓破卯生的胆儿,她立马隐身,根本不像那天柏江边理性劝导母亲的自己。
要不直接退出?
卯生离开座位回厨房倒了杯水,她为这个小小的决定愁得在小厨房里窜个不停。赵兰注意到,问她“卯生你干吗呢?”
卯生捧着杯子“咕噜咕噜”全喝光,“妈,没事。”
到底是孩子,卯生坐到赵兰面前,“妈你陪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赵兰还在看自己在剧团里的照片,她穿着黑连衣裙,师姐是白裙子,两人各捏一束花在照相馆里留下了青春的痕迹,那是她们首演成功后的纪念。
“说说你和师傅呗,反正我爸不在了,我再多个妈也赚了。”卯生没注意自己脸上在十月天挂上了汗水。
赵兰合上相册给她擦汗,“你这是怎么了?衣服穿得也不多啊。”
“没事没事。”卯生踢了拖鞋爬到赵兰身边躺下,一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空空的裤管,“妈——”卯生委屈地唤了声,赵兰捧她的头看女儿眼睛,“究竟怎么了?你师傅说什么了?”
“没什么。师傅巡演结束了,团里又排了新戏。她这回不打算出演,但是要负责剧本和导演,说要培养新人。”王梨闲了点,可还是没提来看赵兰。这俩人像较上了劲,状态又回到赵兰结婚头几年。
“哦,那可比演戏还要累,事情杂。”赵兰说。
“嗯,陈阿姨还是主演,说天天骂她那个搭戏的男小生。”名义上的二把手、实质上的一把手团长老冯这阵子折腾什么改革,“越剧男小生复兴计划。”将个从来没唱过主角的二十七岁的小伙推出来让陈凤翔多担待。要是资质好就算了,可这小伙子嗓子糙,词儿捏不住劲。如果说王梨的唱腔温润如水,陈凤翔直接骂这小伙子的唱腔就是洗脚水,“老皮陈垢浮一层,味儿还大!因为你有脚气!”这是原话。
“那个男小生是当年柏州戏校唯一的小生,是那个冯叔叔的侄子。”卯生东扯西拉,“那么大的人,说是被陈阿姨骂得下部不了台直接甩袖子走人。还得人三请五请。”
“角儿都没成脾气就这么大?难为你师傅和凤翔了。”赵兰皱眉,“老冯这做法私心太重了。”
“那也没辙啊,师傅都辞了副团长职务了。”白卯生心情刚好了点,隔壁房间的软件提示音让她身体呆住,她将头埋进赵兰手心。“妈——”又是一声撒娇,这要是小时候,卯生就哭得可怜兮兮了。
赵兰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你想去剧团试试?和陈凤翔搭档?”“老妻少夫”在越剧搭档里不少见。
“不要不要,我怕她。”卯生耳边又是两声提示音,她爬起来,“算了,我自己去对付。”
她重新坐到电脑前“对付”俞晓敏,打开对话框,俞晓敏的留言冒出来三段:白卯生同学你好,很冒昧地打扰你,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将我们上次交谈的事儿告诉俞任?她最近情绪非常糟糕,脾气也变坏了,我担心她是不是受到这个的影响。
阿姨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家长,你讲了也没事,就告诉我一下有没有?我好对症下药。
你讲了?
卯生的心被俞任牵了下,她迅速回,“没有讲,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联系上了。”
那段的俞晓敏沉默了,她还在思考可以绕开白卯生的方法。
“怎么了?”赵兰到了卯生身后,“不是我故意要看的,你刚才太反常,什么把你吓成这样儿?”她瞥到那个备注“俞任妈妈”脸就沉了,“她妈妈找了你?”
卯生点头,“很早就找了。”
“让开。”赵兰扯卯生的肩膀,自己坐定后放下拐杖,将俞晓敏的留言认真看了三遍,这时,俞晓敏又发来消息,“阿姨能不能请你劝劝俞任,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赵兰翘着手指,用二指禅一个个地敲下让卯生张大嘴巴的句子,“我是卯生的妈妈,作为家长,我觉得不该这样随意介入孩子的感情世界。但是你的话让我很生气,俞任妈妈,卯生和俞任就算谈恋爱,你怎么只给我们卯生施加压力,还说我们卯生影响你孩子学习?我为了让卯生收心,还特意将她转学到省城,但我就没有去找俞任说三道四。你自己反思反思这做法合适不?”
卯生咽了口水,看着赵兰沉静的脸,“妈——原来你早知道。”
“对,我都知道。你们俩抱在江边我都知道!”赵兰抬头看女儿,又被电脑里穿出的声音吸引过去,那头俞晓敏的状况一直在输入,又半天没发消息过来。
赵兰等不及了,二指禅敲下,“我家卯生怎么了?我家女儿样貌身材样样突出,还会唱戏!你知道护着自己孩子、欺负人家的,我不可能让你这么欺负我家卯生。哦,你看不惯了要我们卯生走开,自己拿捏不了孩子又让我女儿帮忙。”
“这怎么是欺负?”俞晓敏快速回了。
“卯生是我挨了两刀才生下来的,我都舍不得这样对她说话,你凭什么?”赵兰不依不挠,“这么说没意思,你在哪儿?我们当面解决这个问题。”
发完消息,赵兰得意地看卯生,“小孩子还是小孩子,谈个恋爱都搞不定的事还得找你妈。”
卯生的汗水又滴下,“妈——你自己还不是搞不定自己的恋爱?”
第49章
印秀刚从仓库盯完发货,新单子又来了。
她上周告诉俞晓敏新品牌木地板到货,那端听着不太热心,她就当这事儿基本黄了。也许店长说得对,成交才是第一位,比成交更重要的是快速成交。
她回店里时倒吃了一惊,俞晓敏带着五个人一起来看地板,她看到印秀就更活跃,“来,这就是小印。”她说这段时间忙,其实是被俞任气到。这孩子倔强不回家,她就早点搞好装修,双方都多了个不见面的台阶。气归气,俞晓敏还是买了很多吃的用的包括新衣服给俞任送到了学校。
俞晓敏在同事聊装修时随口说了句自己要换地板,一下子就有两个要结婚的小年轻、三个想换房子的中年人感兴趣。印秀心里有了底,热情地回答每个人的疑问后等着领头人开口问折扣。
“我们六个人,你给打个半折吧?”没等俞晓敏问,一个同事直接砍价到了胃。
俞晓敏觉得半折是不是太多?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印秀,果然见小姑娘神色有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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