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的爱情,什么不理你就好奇,那是欲擒故纵!我怎么知道?我读的书比你唱的戏还多。”俞任气势开了后颇像母亲俞晓敏骂任颂红的架势,胡泽芬推了老花镜,从膝盖上筛着的豆角干上抬头疑惑看了眼自家准文曲星。
那一头的白卯生被骂懵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不要骂她呀。”可显而易见效果不错,她人也不抽搭了,眼泪也干了。
俞任最后敲到了重点,“你听我说,你一点、一点也不恶心。你是只敢爱敢恨的小兔子,”俞任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她不明白黄毛姐姐为什么要如此说白卯生,在俞任心里,白卯生的喜欢是干干净净不含杂念的。如果只是因为她这个性别,“太肤浅了,肤浅你知道吗白卯生。这号人你别为她哭丧,你那姐姐妹妹里、哥哥弟弟里怎么也能挑出比她可爱和深沉的。”
白卯生已经被俞任的长篇大论吓住,擦了擦鼻涕,“俞任,要深沉干吗啊,还有你怎么懂那么多啊?你怎么说那么多脏话啊?你在班上从来不这么说话的。”
“我旁观者清呢。再说在我老家俞庄,谁说话不带脏?”俞任听白卯生像是走下了爱情祭坛了,也松了口气。白卯生下一句话却让差点点燃了她的空坛子,“俞任,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懂我了。认识你真好,你会是我一辈子、一辈子都喜欢的人。
“谢谢你,我好多了。哦,你什么时候回来,暑假作业借我抄一下。”
俞任没听清后面的话,就被少女一句“一辈子都喜欢”给甜软了心口,她脸涨红了,“白卯生,你得自己学会做题,不能老抄我的,我不能代替你去中考。”
“哦,我中考到四百分就行了,我铁定要去戏校的。我要跟着师傅继续唱戏呢。”白卯生说出的规划让俞任早早看到了分别——她去戏校,自己去读高中。
俞任挂了电话,呆呆坐在外厅不知道多久,对上奶奶考究的眼光,她摇头,“奶奶,我的同学不省心啊。”
第13章
比起每天都爱找茬和人打闹的刺头祝朝阳,还有扎进钢琴书法以及暗暗和俞任较劲排名的左鹤鸣,俞任的初中生活比他们精彩深沉得多。除了每年一次不落地拿优秀,她和班里绝大多数同学关系都相处融洽。连傲气才子左鹤鸣都勉为其难地评价了一句公道话,“我们班女生啊,俞任算独一份的不错。”
也许相处久了滤镜光环会退却,成绩稳步退到班级后十名的白卯生身边的姐妹来来去去,往日的星星月亮都被中考的气息席卷而走。然而她还是学戏打游戏两不误,每次感情上受到了打击只会找俞任诉衷肠。
俞任已经不会像开始一样苦口婆心,反而边吃白卯生的小包子边用一句话打发,“你一个大姨妈还没来的人别扯什么爱情了。”她越来越肯定:白卯生是戏唱多了,肠子里只剩下纸面上的爱恨情仇。
步入十五岁时,俞任的身高艰难地蹦跶到一米五九,还没来大姨妈的白卯生却一直像春天里的小秧苗,一路抽啊抽,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六八。终于,她俩的座位被强行分开了,理由是“因为身高,也为了学习”。白卯生看得开,拍拍俞任肩膀说“是为了我不耽误你的学习,你是要考高中读大学的人。”白卯生被安排到最后一排,身边不是姐姐妹妹,而是倒数第二名的刺头祝朝阳。
班主任张老师已经看透了结局:既然白卯生对男生不开窍,就爱傻玩,那么安排谁坐同桌都无所谓。然而祝朝阳开了窍,身高马大、脸上天天呲啦青春痘的问题学生动了春心,这节数学课才开始,他问同桌白卯生,“俞任喜欢什么样的人?”
白卯生在中考资料上画着小人头,“她啊,绝缘体。”不怪白卯生这么认为,俞任骂她时俨然遁入空门老尼一位,压根看不出她对谁动过心。才子左鹤鸣?学习紧张之余同学们八卦过,□□任团委书记的俞任对老班长没有任何特殊的意思,相反两人还在成绩榜上你追我赶。
“我……我想请俞任看电影,你看,你能帮我给她票吗?”祝朝阳在数学课上和白卯生窃窃私语。
白卯生抽出张纸,写上了7点、12点、2点半、5点半这几个时间点,“大家平时都上课,连周六都要补课对不?就周日这一天,俞任7点起床,做题到12点。休息后2点半开始补课,5点半才得休息。就剩下那几个小时,俞任都要看书的。你要怎么约?”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祝朝阳看着时间表眼神直了,“那就周日晚上看电影呗。”
“你傻啊,周日晚上是俞任难得的休息时间,灵魂放松就只有那一个晚上。”何况这个晚上自己也要和俞任一块儿吃点快餐,瞎聊聊天——两人家长都给家里配了台式机,她们可以挂着Q说。
这时,被悄悄话影响了的数学老师猛然拍讲台,“祝朝阳,白卯生!你们不想学别影响别人,出去站着!”
早就罚站习惯的白卯生吐了下舌头,卷出一本漫画就站到教室外。祝朝阳却站起来瞪着数学老师,这一瞪让老师火气更大,“你瞪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瞪什么,就是看到有人势利眼。”祝朝阳和老师闹不愉快已经不是头一回,罚站写检讨请家长已经不起作用,青春期男孩尤其爱钻牛角尖,“不就是说两句话,动不动就让人罚站。”他合起数学资料往桌上一砸,“站就站。”
这一砸是宣战。数学老师的铁腕权威被挑战,他扔下手里的书,潇洒地将粉笔头往身后一撂,“我看你是脸皮比城墙厚,脾气比谁都大,你砸书什么意思?你对老师和课堂有尊重吗?”他挽起袖子直接走向祝朝阳,拉起男孩的胳膊,“走,咱们去你们班主任那去——”回头再向学得苦大仇深的其他同学,“同学们,不是我不想好好上课,是有人不愿意咱们好好上。”
不少刀一样的怨恨眼光射向祝朝阳,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任老师拉走,嘴角还挂着讽笑。
教室里安静了片刻,有同学气得也砸了书,“搞什么?这一题讲一半停下!”而班长左鹤鸣不为外界所动,拿出资料自顾做题。还有几个学不进去的着急看戏,互相怂恿对方跟到办公室外看热闹。于是,教室里的声音渐渐高了,说笑的也多了,而窗外老实罚站的白卯生捧着《圣母在上》看得入神,俨然大隐隐于市。
学习太枯燥了,偶尔来一出师生对抗戏码调剂氛围也不错。大家都知道这场对抗祝朝阳不是赢家,张老师不会是输家。但得了浮生半堂课闲的自己可以透透气。
班上吵闹声越发大,由音体美课代表荣升副班长的吴楠楠喊左鹤鸣,“左鹤鸣,你不管管?”
左鹤鸣推了下近视眼镜,扫视了周围后摇头,“老师很快就来。”然后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可老师过了十分钟还没来,这节课还有半小时分钟才结束。群龙无首时,俞任站起来了。小学四年级就当着英语老师的面纠正发音的女生再次拿出小老师的模样,她走上讲台,清了下嗓子,“剩下的题我来讲吧。”
显然有人不乐意听,但俞任气势老成凝练,不由分说拿起三角板和粉笔,“刚才老师的思路是到这条辅助线对不对?”
“对……”有人小声回答。
“那咱们接着看,这种不对称梯形就要平移两腰,把梯形底角放在一个三角形内……”俞任讲解得直接而仔细,二十分钟已经讲完了四道大题,甚至还点名同学总结每种题型的解析规律。窗外的白卯生听到了俞任的声音也放下漫画,好奇地看着好友。而剪着齐刘海的俞任目光清亮,嘴角笑窝似挂着的两只小月牙。她也看到窗外伸出一颗脑袋的兔子怪,眼内掠过不好意思后看向了台下。
等衬衫两粒扣子被拉开的数学老师回到教室门口时,猛然发现黑板上已经画满了图,彩色粉笔标注了不同的要点。他茫然地看向全班同学,俞任站了起来,“老师,刚才您有事去忙,我怕同学们浪费时间就顺着您的思路讲了四道题。最后一道附加题我也搞不明白,还是等您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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