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说你这脸也挺帅,怎么干这个?快递员大叔听了哈哈大笑,对这家店的小姑娘都照顾得多,“我傍晚跑单路过你们这把货带回去就行了,你们不用亲自跑。”
但在职责范围之余,丰年还每天对着自己的笔记本敲个不停,连晚上回去也不例外。小英以为她在写作业,结果丰年几天后给她交出了一套简单的Excel报表模式,“小英姐,我看了你的纸质笔记本,里面对于成本利润货品现金流的分析很细致。”其实小英只是阶段性地总结盘点,估算出了大概的数据。
而丰年将最近几个月网店里的商品销售情况全部摸了个底儿,查了不少资料后她指着表格里的数据,“小英姐,多少顾客访问店铺、多少人成交、客单价、复购的客户数我也记录下来了。”
小英凑到电脑前仔细看了表格数据,“有用,真的很有用。起码这样我知道自己的店是否能吸引人,还有衣服的客户消费能力定位的变化。”表格让数据不再以静态出现,而是直观地反映出这段时间的生意波动,“小怀,你教教我吧。”小英眼中闪着激动。
她还惊奇地看着小卷毛,“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她原来以为读书好只是会考试,没想到丰年做事也这么肯动脑子分析,最后叹,“怪不得你考北大。”经常有些赚了点钱的小老板会吹嘘,我当年是不爱学,要不也考北大清华了。你看,咱们现在的生意,就是换北大清华的来他们也做不了。
人家真不是做不了,而是不感兴趣罢了。小英想。
于是之后每天下班后的盘点时间,丰年一边和小英交流如何使用表格,一边不断修正着这套朴素的店铺数据管理体系。
“小英姐,做买卖的事儿我也不是很懂,有些数据你觉得很重要的也记得加进去,计算公式我帮你列好就行。”丰年说你们这行其实很有意思,比她家卖馄饨复杂多了。
宋绘香卖馄饨的哲学是:寒暑假每天包一百碗的量,学生上学就包三百碗。工作就简化为调馅儿和面,包上馄饨再炒辅料。
有一年家里生意特别好,宋绘香鼓励女儿,“连着卖上五天四百碗,妈就奖励你五十块钱。”结果那周平均每天卖三百八十多碗,已经比平时好很多,丰年也忙得肩膀酸脖子疼。宋绘香却没再提奖励的事儿。怀丰年觉着她不给也正常,只是有点失望,“奖励总要给点吧。还指望着这钱买点漫画呢。”
小英就懂得奖励员工,晚上发完了货她就拉着丰年吃不同口味的菜肴,她说自己在酒店当过服务员,看一眼就晓得什么菜地道新鲜。有时就从外面买几个菜回家和丰年吹着空调打牙祭。她会赤脚盘腿坐椅子上,或者一只脚踩在上面,别人这么坐可能不雅观,可丰年觉着小英的脚一拍一拍地轻轻动着都有说不出的可爱。
丰年不在乎吃什么,也不在乎一天陪着小英忙十几个小时,她在乎忙碌之外可以和小英说说话,看看她开心的笑脸。小英说小怀,你在我这儿太屈才了。
帮她把数据理顺不说,还将小店后的仓储重新分了类,挤压只要超过一个月的,丰年就建议小英放到另一家新店低价捆绑去卖。小英也正有此意,问她怎么懂这些。
“夏天馄饨馅儿包不掉,放第二天就不新鲜了,我让我妈加点料炸丸子卖,别积压就行。”丰年觉得做买卖也有相通之处。
小英和丰年谈买卖,谈规划,终于也谈到她自己,“就咱们以前打工的那个厂,我去拿过尾单,老板就缠上了我。”小英说她吃过这个亏,男人拿好处在前面诱惑,最终要女人搭更多进去。
丰年对这个不是很懂,她睁大眼睛看着表情有点沧桑的小英,“女人呢?”
小英抿嘴,随即笑了,“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和你说,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喝干一杯啤酒,“我认识俞任,也就是你的同学,白卯生就是我从她身边抢走的。”
丰年目瞪口呆,“啊……”要不呢?都是柏州人,都是唱生的,全柏州能找到几个这么妖孽的唱生的家伙?她不是和俞任八字不合,也不是和小英不对路子,她命里的冤家原来是那个白白净净漂亮漂亮的白卯生。
眼看着丰年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下去,小英也有结舌,“所以……我不好说。”
“你,你还喜欢白卯生吗?”丰年的声音有点儿颤,她咽下口啤酒,“我,你看我行不?”她的脸涨红了,“我不是逼你,要是觉得我不行……也没事的。”
女孩搓了下发热的脸,“我会干活,以后远程也能帮你做客服,我还会做表格,也能……”丰年喝急了上头,“我还有钱。”
丰年说她有十万块存款,小英姐你做买卖周转不够我都可以借给你。明明是高材生,表露心意时却说出最俗套的条件:我可以给你什么。
小英看着丰年慌乱的样子又好笑又感动,她说小怀,“你真的特别好。这要换几年前,我可能会很动心的。”她眼里浮着泪花,“我那会儿傻,真觉着抢过来的就是自己的了,但是我拿不住。”
她对俞任的喜欢和愧疚我拿不住,我对她的小心翼翼我也拿不住,她对我越好,我越觉着这个好有期限,我怕被她捂醉了真就离不开了。因为我穷得手哆嗦,自己使不上劲儿。
小英说丰年,我不值得的。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
“我为了能开店发财,明知道老板对我有企图,还半推半就地跳进去和他斗,最后和她分了手。”小英眼泪落下,“我真想腰缠万贯财大气粗地到她面前,说咱们买房子一块儿过日子吧。”
“可……可以一起奋斗啊。”丰年急得给小英姐擦泪,“你要还喜欢,就去找她好不好?我陪着你去。”她忘记了自己的心疼,只心疼起小英来。
“太久了,我也伤了她。她大概在过自己的新生活。”小英接过纸巾,“我现在只想开店开创品牌,我算明白了,钱才是最好的伴侣。只要我用心,它就一直增加,我不会担心哪天它从账户上蒸发。”小英又笑,“所以小怀,谢谢你,可我提不起精神谈感情了。”
丰年静了片刻,她给小英倒啤酒,“那……那就好好赚钱啊。”女孩摘下眼镜擦去上面的雾气,“我不会再提这茬了,”她尽力遮住脸上的苦涩。
暗恋最高级的阶段并非不让对方知道,而是让对方知道了,自己还要装着很潇洒的样子撤退:我不提了。
不提不代表不再喜欢,只代表要把喜欢藏得更深。谈恋爱比考试难,求而不得只是最基础的一道难题罢了。丰年抱起膝盖看着小英,对方笑,“可小怀,我不得不说,你挺有种的。”
丰年往后坐了坐,“我……我排卵期还没到……”她的徘徊期又来了,可还是留下了一句话,“小英姐,哪天你想谈恋爱了,你再考虑考虑我,我眼睛大,还有钱。”说完,丰年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她推了鼻梁上的眼镜,“我就是有种。”
第116章
“行了,下车吧。”陪考员让卯生靠边停车,再点了点头。晒黑了一截胳膊的卯生道谢后下车,一眼就看见凤翔跟在后方。她跑过去拉开车门,凤翔有点嫌弃地看着她,“啧,白嫩菱角氧化成黑的了。”
她咬着冰棍,给卯生递上温水,“走,咱们去温岭。”
九月天还有些热,凤翔爱吃冰棍,卯生却和老妈子一样地念叨,太凉了,伤嗓子啊。今天唱完三小时,明儿再赶回来又接一场,师姐你担待着点儿。
“老娘吃了几十年也没事儿,就你讲究多。”凤翔说等十天后你的驾照下来了,这车就得你开了啊。
卯生老神在在地捧着杯子,“没问题。”她驾照几门考试都是一次过,凤翔撇嘴,“我科目二当时考了六回,教练老说我空间感差。”
卯生侧身凝目,“师姐我觉得你空间感挺好的,好久都没踩我的脚了。”凤翔在台上有时会唱着演着一脚就踩在搭档脚面,王梨头一次挨时以为她紧张导致,挨了几回后自己就知道撤步挪脚。轮到卯生,被踩了一回时她以为凤翔在提醒她演岔了,当时没绷住表情,眼睛露出了个惊讶的神色,就差“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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