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亏多少?”卯生看着脏兮兮的印秀,好想看个够。
“如果算上全部的,得三四十万。”印秀无奈地笑,“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她就不该给卯生打那通电话,她印秀不是下定决定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吗?怎么扛不住时只会想到卯生。
等了印秀几小时的卯生冻得跺脚,“有保险吗?”
“还没来得及买,一开店生意不错,人就扎进去了,哪里会想到这个?”印秀低头,看见自己靴子四周都糊上了火灾后的黑泥。她说卯生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人做事看着狠劲,其实很差。这世上保险那么多,我就没找到能保我的。
也没看到能保她和卯生的。
卯生拉她的手,“先回家吧。”印秀却犹豫地没动脚,“你来找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可是卯生,我不知道咱们现在算什么。”她擦了泪,眼下又添了一处黑,“我也给不了什么。”
手被卯生坚决地拉着,“我不要什么,你别不理我就好。”她的手指和印秀的紧握。
卯生进门就看见她们曾经的沙发,印秀脸上有些挂不住,“我看挺新的,留给别人舍不得。”卯生就看着她笑,“是挺新的。”她坐在沙发上等印秀洗脸换衣服,脚上的棉拖鞋小了一码,应该是印秀的。而印秀换了双男士拖鞋,卯生转过眼,嗓子被堵了下。
水壶里的水开了,卯生起身去厨房,洗手间的印秀说,“等着,我去泡吧。”
于是卯生只拔了插头,继续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人真的爱说大话,说什么俞任去复旦,自己去上海唱。说她不要印秀什么,可一双拖鞋就已经将心打疼了。她不要印秀的钱,不要她为自己辛苦,她只要印秀全身心地爱着自己,她只要不分手。
她要的对印秀来说可能有些多。
印秀端来一杯绿茶,俯身放在卯生面前的茶几上,卯生看到了瓶安眠药。
印秀坐在离卯生距离一人的地方,两人在凌晨两点时喝着茶。杯子见底了,印秀说我去加水,卯生说不用了,她迟疑了片刻,“我师傅教过我,要有始有终。印秀,我想问问你,那时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真的因为俞任吗?”
曾经的恋人无言以对,最后说,“不是因为俞任。是因为我自己太胆小了,又一心钻钱眼。”
“什么胆小?”卯生不明白,钻钱眼她懂一点,存款可以让从小穷困的印秀安慰。
四十万的欠款在欢喜不过几个月后又摆在了面前,还有个要“有始有终”的卯生。瞻前顾后、首鼠两端说得就是印秀自己。狠心片刻的事罢了,她还会跨不过卯生。
“你是怕被人指指点点吗?我们可以小心谨慎些,在外别那么亲密。我也可以不去你店外等你了。你想赚钱就尽管去赚,家里有我操心就可以。我妈妈和师傅都知道了咱们,她们没反对过。你家里那边咱们可以慢慢来。”卯生见印秀还是沉眸不语,问出了她一直想确认的,“你和浩哥——你们是情人吗?是因为他可以帮你很多吗?”
女孩问得小心,语气里都没有丝毫责备。印秀更觉得自己自私,她像下水沟的老鼠,在大太阳下现行窜逃。只要否认和浩哥的情人关系,她就会得到卯生的谅解。两个人甜甜蜜蜜拥在沙发上的旧时光马上能回归。
屋里的电子钟时针指到了两点半,印秀放下杯子看着她心爱的恋人,“不是情人,但他要我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他用钱用资源将我套在了身边,今晚他说想来我家里,我那时很害怕就给你打了电话。”说出来后,印秀觉得心宽了,她就是这样无遮无拦,将投机钻营的自己摆在卯生面前。
半天,卯生深吸口气,“那……我今晚来是坏了你们的事吧?”灯光下的女孩眼睛透出深邃的光,印秀想说没有,她低头,“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卯生问,印秀却咬着牙关还在思量。
你挺残忍的,拖鞋都有浩哥的一双,却没我的。卯生起身拿起双肩包,“你……祝你事业早日成功。”
第88章
年二十八下午补习高中终于放假,伴随的还有大年初四开始上课的通知。怀丰年被老师再三叮嘱,“小怀啊,回去别忘记把那个数学卷子做了,你别的我放心,就是数学起伏大了点。”
“起伏”是指怀丰年最近三次数学考试成绩在130分和140分之间横挑了几回。花了十万块买回来的清北苗子要是数学低于140,老师都会焦灼得睡不着。
怀丰年说好,我回去一定认真做完。复读最无聊的地方就是难有新鲜感,一道道题都是似曾相识的,每本书学完再从第一页从头翻起。而那几次考试之前怀丰年打着小手电在被窝里看小说到下半夜,第二天昏昏沉沉去考试,还被监考老师敲醒过两回。
她妈妈宋绘香的馄饨店还在老八中门口开着,怀丰年在补习学校每半个月放半天假也不回家,宋绘香则来学校看了她两回,带了点吃的,再埋怨她这是自讨苦吃。
远在湖南乡下的奶奶据说得了肝硬化不能做事了,孝顺的爸爸怀湘龙将老太太接到象牙镇亲自照顾。异地医保报销非常麻烦,这些年为了接济老家而囊中羞涩的怀湘龙问女儿能不能先借他几万块周转下,“等报销了一定还你。”
怀丰年说她没有钱,真的没有,十万块都买了股票,亏大了。对女儿选择复读的怀湘龙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训斥,“你年纪不大心思不小,你炒股能赚钱,那股市早就到十万点了。”
两边都不讨好的怀丰年不想回家,她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前张望,果然看见举着烤肠的俞任带着两个小跟班,宿海也看到了她,跳着挥手,“坏丰年!”
长高了半个头的女孩已经圆滚滚的,她跑过来给怀丰年一根烤肠,“你可算出来的。这什么学校啊,坐牢呢。”宿海埋怨地看着学校门头一眼,“登龙高中”四个字让她更不屑,“嘿,留级还能登龙呢。”
俞任和袁柳也走过来,她和丰年用力抱了抱,“你不担心我黑了你的钱跑了啊?”俞任笑。
“那我就去找小柳,你跑哪儿都不会丢下小袁柳的。”怀丰年捏了捏袁柳的脸蛋,“诶,你也长高了。”都快到俞任胸口的袁柳害羞地笑。
“咱们这是去哪儿?”怀丰年心想不是去城中村就是回俞任家,“你妈妈今晚加班?”
俞任说虽然她加班,有人已经在家准备好了火锅等着咱们。怀丰年首先想到的是白卯生,而宿海却抢着回答,“是博士姐姐。”
袁柳补充,“是俞任姐姐的姐姐。”
俞任无奈,“是我妈老领导的女儿,也放假回了柏州,成天赖在我家不走。”
齐弈果这几天早上九点准时去俞任家报到,不是看电视就是霸着俞任的电脑玩游戏,累了饿了就喊俞任给她拿吃的端喝的。每到这时候,屁颠屁颠的袁柳跑得最勤快,她放下笔给齐弈果倒水端饭,吃腻了快餐的两大一小甚至还有幸尝到了袁柳做的蛋炒饭。小家伙踩着小马扎在俞任家厨房举着锅铲忙活时,俞任紧张地守在一旁,齐弈果就抢宿海的雪饼边吃边叮嘱少放点酱油。
俞任在路上对怀丰年诉苦,“就这么个人,懒得要死。成书也只是看油画屁股,或者在网上和人下棋。我说今天我们几个熟人要在家里聚餐给你接风,她还是要死皮赖脸地蹲那儿。”
“可是博士姐姐买了两盒牛肉两盒羊肉。”袁柳觉得博士姐姐挺大方的,今天早上她还带了几本拼音小说简化版送给自己。
“我看到她还在网上欺负人!”宿海紧紧抓着怀丰年的衣摆,“坏丰年你知道吗,她在□□上和人家说自己十二岁,说哥哥我下棋不行你要让着我。”结果呢,“她半小时就赢了三盘,一边骂人家水货一边说哥哥对不起。”
宿海咂摸不出这个博士究竟是什么味儿,她摇着脑袋,“你说大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怀丰年说小宿海你别抓我衣服了,算了,姐姐牵你的手,“你妈妈生了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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