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她的大姑娘身体颤了下,“也不要你给什么地方,我有啊。”她招了辆车,将丰年带进了个陌生小区,进了房内,丰年被放在干净的地板上打量着空荡的新房,宿海捏着自己累酸的腰,眼里洋溢着自豪,“我的房子,之一。”
两个人靠墙坐下,大姑娘说这地方不错吧,两个房间都朝南。她说这是我爸给装修的,家具还没来得及买,我还没想好配什么。
丰年咬着唇,良久松开,“要沙发。”
这还用你说?大姑娘指着阳台,我想在那儿安个沙包。又指卧室,“放个书架,一百本书要不没地方搁。”还得有个小饭桌,家里总要招待客人,“坏丰年,你愿意搬过来住吗?”
丰年说不要,她想自己租房子。
“你想给我什么地方?”宿海放下丸子头抓了抓长发,又靠丰年挤了挤。
这个嘛……酒意全退的丰年说刚才一时想不到去哪儿才适合请你喝杯茶,话音落下,大姑娘从随身包拿出那个陈旧的保温杯,“我准备了,你喝吧,还是热的。”
丰年饮水润喉,“我是个穷教书的,没房子,家里还挺麻烦,我妈一直想跟着我住一起。”我一直以为感情里只要真诚地付出就不算两误,那不过是书生意气。
宿海接过杯子也自己喝了口,“小柳也说感情不容易,俞任姐姐像不在乎天长地久,连现在拥有都忍着。”
小柳还说过生米要马上煮熟,逮到个看起来像智障的坏丰年不容易。大姑娘盯着副教授的脸,直到丰年避开她视线。
小柳还挺有思想的。丰年叹,“我自愧不如,我二十几岁时还没主动思考过能为对方做什么。老被动地等着她准备好,仿佛准备好了,就水到渠成。”
你现在呢?大姑娘问丰年,我一谈恋爱你就跳脚,我一说接吻你就生气,我去酒吧会会网友姑娘你还真就杀到跟前,坏丰年,你做了不少事儿呢。
“我做什么了?”丰年无奈,“没那么简单的,我妈妈要是知道了我的取向,你妈妈要是也知道了……你想象过结果吗?”
大姑娘眉毛一跳,“你不傻啊坏丰年。”她转身握住丰年的两只耳朵,“你是不是喜欢我?说!”
“不一样。”丰年转头,被宿海抓回原位,大姑娘说你真觉得我高攀不起?
“我没想过攀。”丰年说你比我小那么多,条件这样棒,个头比我高,人漂亮又……又时尚,你不应该有一个更圆满的人生吗?
来来,咱们试试。大姑娘将丰年的两条腿拉平摊在地上,丰年正要蜷起膝盖,被她重重拍下,“老实点儿!”嫌我个头高是吧,我坐下。
“试试什么?”丰年撑着墙根又想坐起来,没想到一百三十多斤的大姑娘已经坐在她大腿上,替她摘下眼镜再捏副教授的脸,“坏丰年,你把我的心烧坏了。”
烧坏了。丰年听到这句心酸疼了下,她低头不看宿海,脑子里被动地思考着:怎么办?
大姑娘被扭捏的副教授有些伤到,“你才二十七不到,怎么活得跟个见到棺材的老太太似的?”
丰年眯眼看着宿海的脸,“给我眼镜。”
不给。宿海说你不和我说明白,你今天就摸黑回家吧您嘞,“老实交代,我问你最后一次——”宿海的眉眼虽然模糊,可在丰年眼里被这头披下的长发映衬得明艳可人,宿海的眼內好像还有点儿委屈,“你有意思不,坏丰年?”
丰年就是个还没曾经拥有就想着天长地久的人。她一步步把自己规划到今天,打着转儿逐水而下,已经失去了生活的主动权。她想投降认命苟且,宿海却问住了她:有意思不?
感情有意思,深究感情的走向就失去了最光彩的那层意思。这会儿丰年还在思考:去哪儿买房子离宿海近一些,她的公积金可以贷款多少,她要准备到哪一步才能大大方方的对这个女孩说出一句“我不对劲了”。
小海的心被烧坏,丰年的心也被炙烤了很久。
在宿海想离开时,丰年忽然一手托住她的后腰,薄嘴唇凑来,将大姑娘的轻轻剐蹭过,宿海的脸马上红透半边天,黑眼珠转了圈后咂摸了遍心里的小火苗,“还行……吧。”马上酒气也粘上她舌尖,丰年闭眼,略黄的睫毛仿佛能戳到宿海的眼睛。
大姑娘这会儿不是一头热,对面的火已将她烧旺:不同于以往的接吻,这一刻她无法理智考量软度温度香度,只觉得丰年激烈而专注地揪着她的舌尖到心尖。
“我去——”宿海推开丰年,提掌给自己扇风驱热,“坏丰年!”大姑娘怒视副教授,又捧着自己的脸吐舌头。丰年松开手重新撑在地上,她说就是这句实话。
“我就要听,详细点的。”宿海不服气,“亏你还是大学老师,不能白亲我。”
丰年组织了下语言,“我特别不愿意你和别人谈恋爱,我觉得人家都配不上你,连我都配不上。”丰年说抛开这个适配度问题,“小海,我的确喜欢你,这样熟悉的感觉我有过好几次,所以我很确定。”
好几次?大姑娘退后站起来,将跟着站起的丰年提拔抵在墙上,“哪几次?”
丰年笑而不语,只是展示了年上那点儿并不特别丰富的经验,她拉下大姑娘的脖子,“都过去了,小海,我舍不得你。”你不还我眼镜,我只能用唇好好看你。
第221章
比起承认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燃起喜欢的羞耻感,丰年更乐意和俞任探讨下成因。
为什么前些日子我问你,你还说是姐妹情?丰年,咱们口是心非时在逃避什么?俞任今天有喜事,她和印秀精心培植的品牌茶叶拿到了国家质检中心的检测报告,现在她们正着手有机茶的认证工作准备。但对丰年,她的犀利没有被喜悦冲淡。
“你没口是心非地对小柳?”丰年坐在俞任对面看着楼下风景。
基本没有。俞任的回答很响亮,对上丰年探寻的目光,她喝了口茶,“即便有,也是因为身不由己。”
身如果不由己,是由什么?丰年说是不是道德,还有身边人的看法,或者自己的执念?她说我苦恼的第二件事儿是我无法坦然接受小海对我的付出。我觉得该我给她什么,不过除了日常那点儿小小甜份,我还没能力给她更多。
俞任对此也心有戚戚,“我在学着一点点接受。”接受袁柳对自己的依恋,也接受自己对她的依赖,还接受了种种由袁柳倾心送上的关爱。但女孩要的不仅是这些,她有很多深藏在水面下的欲望和要求。
“俞任,日久生情的爱情好像在咱们潜意识中区别于那些强烈的、突然的喜欢。”丰年又在思考另一件事儿,“它会不会缺少动力,或者说,魔力?”
人们去看风景时都爱追逐美、险、陡、奇这些特质,有几个人去平淡无奇的小山小河边追逐,也想当然地认为这种寻找是一场空。
有人把爱情看成一场猎奇,觉得强烈激情的爱情才值得铭记收藏一辈子,也接受了一个预定的事实——多半,只能铭记而无法永远持有。于是,一场由日久生情而来的“平淡”且绵长的相伴成为了理性选择,理性在这种语境中意味着“经济”。
丰年说宋越琼像我的一场华丽光怪的梦,小海却是我脑海里的歌声,哪怕我在做梦时,它也没停。我不敢告诉她,我对她的喜欢没那么激烈,起码,没有对宋越琼那样激烈。
俞任凝眸浅笑,却不说话。丰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很不知足?
“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丰年,你考虑得太细了,只有小海能接纳这些琐碎。”俞任说马上双十一了,我忙着哪,怀副教授,你要是不去谈恋爱,帮我们审核下文案如何?
丰年马上起身,“明天一定来帮忙,今天……不行。”她只对俞任承认过自己和宿海的关系,每天晚上九点半时,丰年都会从书本文字里抬头,去理发店和大姑娘见一面。
她的时间卡得挺准,十点零五分,宿海拉下玻璃橱窗內的遮阳窗帘,站在店门口用粘毛刷清理着衣服上的碎发,最后将跟了自己几年的剪刀工具小心擦拭装进皮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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