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日的还挺鸡贼,他八成就是猜我们觉得他不会去那儿。”候小五将坐标中心的地势放大,指着图中闪烁的红点,“这是我们目前的位置,离余师兄计算的坐标中心还剩5.2km。”
地图是显示的卫星扫描图像,放大后的实景也十分清晰,湿树林整体环境还算干燥,但地面被一种叫“趴地虎”的绿藤丛生覆盖,树干几乎被苔藓类完全包裹,隐约还能看到树干上的软体动物,个头肥硕,每只都有打火机大小。
这样的作战环境实在恶劣,黎纵考虑到与百景县警员是首次协作,气氛不能过于紧张,他收起了严肃的腔调,换上了缓和一些的语气:“我们是第一小组,会在下一个山道口下车,徒步从西南的这片林子穿过去,”黎纵将地图调整成鸟瞰模式,“坐标中心在这里,代号红心圈,范围是直径四百米,六个组会从六个方向朝红心圈包抄,我们的线路是这一条。”
候小五顿时卧槽了一声:“这不是警犬被枪杀的那个山沟?果然啊,最危险的路还得咱们自己上,哎呀这离开綝州了都还得干这送命的活儿。”
黎纵想尽量让气氛闲散一些,结果着二愣子一句话就在纸窗户上捅了一个窟窿,其余四个特警队员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心理承受能力不知道好不好。
黎纵也没理他,候小五发现黎纵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时,条件反射地狗爬着绕过了高琳,躲得远远地:“我错了哥,瞧我这张臭嘴!”
黎纵神色冷峻:“你也是特警部队出来的老将,在自己后辈面前也好意思熄火?王辛玄是咱们綝州禁毒的通缉犯,你忍心让前来帮忙的战友提着脑袋给你探路?”他忽然加强语气,“一会儿你来做抓捕手,做本队的副指挥,我一旦脱队或者丧失指挥能力,你得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侯小五挺胸:“明白!咱们一共八人下车吗?”
“原定是八人,现在改成七人,向姗留在车上。”
“为什么?”向姗立即嚷起来。
“我有别的事让你去做。”黎纵头也不回,“我需要你在我们下车之后换乘六组的车,去水峡最下方的渡口,调几艘快艇上来驰援水路。”
向姗疑惑:“快艇?”
“对,”黎纵点点头,“届时我们在红心圈成功抓获王辛玄之后,押送他走山路很容易遭到二次伏击,王辛玄身上有重要线索,绝对不能让他死,最快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水路。”
候小五一脸狐疑:“可是水峡尽头连接的是下游的大瀑布,水路只能往回走,那不又回大山里去了吗?”
黎纵知道候小五的意思,但并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就是要将他带回沸水塘。”
高琳跟上了黎纵的步伐:“不错,如今大山里随时会有埋伏,我们贸然送嫌疑人出山风险实在太大,万一王辛玄在途中被灭口就功亏一篑了,不如就把他暂时关押在沸水塘先行审问,再联络綝州那边派人来押解。”
候小五还想抵抗:“那我们綝州那边来人了就不会被伏击了?”
高琳顿时闭嘴了。
黎纵状似无意地检查着战术背心里的装备,瑞士军刀在他手里被拉得咔咔作响,声线一下子沉得发蒙:“只要他张嘴了,我管他死不死。”
候小五秒懂了,乖乖闭上了嘴。
车子在连续转弯且陡峭的山路上行驶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住了。
黎纵弓着身第一个穿过车厢跳下车,其余五辆车呼啸着从路中间驰过,黎纵站在混凝土公路边缘,扫视了周遭的密林。
一抬头只看见碗口大个天,四周全是巍峨的山峰,公路旁是一道深约七八米的山沟,干涸的山涧露出了皴裂的河床,密密麻麻的碎石被糊满了灰色的土浆,被阳光暴晒干裂得像一张蜿蜒巨大的蛇皮。
“黎队长!”高琳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沉重的特警装备从车厢后跳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
她阔步走到黎纵身边,乌黑的马尾被风一吹,发丝散在了肩头:“从山涧下方爬上去就是村民们说的高树林,也就是乱葬岗,穿过乱葬岗再往红心圈方向走不到一里地,就是警犬被枪杀的地方……你干什么?”她说着忽然一个转头。
侯小五站在高琳的身后,一脸受到了惊吓:“你背上黏着这个东西,我寻思着给你撕下来。”
高琳瞥了一眼侯小五手里的字条,上面赫然用红色油性笔写着“——恶灵退散”。
高琳眉头一皱,没好气地揉成一团就要扔,黎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高琳嘴上这么说,还是任由黎纵把纸团拿过去了。
这字确实写得不咋样,但格外眼熟,他忽然想起临走前某个阔少爷,好像是鬼鬼祟祟地围着高琳打转来着。
黎纵哼笑一声。
高琳立刻:“您笑什么?”
黎纵叹了口气,重新把纸揉成团,塞回高琳手心里:“可能是某个有心人知道你要进乱葬岗,怕你被邪祟缠上。你就带着吧,兴许有点用。”
他不说还好,一说高琳浑身毛孔都在抒发着:真晦气。她一把将纸团扔进了山沟里,在衣服上一顿擦手,就像那不是辟邪用的,而是招邪的玩意儿。
“走了!”
黎纵望了一眼群山,一声令下,率先滑下了山涧。
……
三公里的山路不比三公里的泊油路,山道弯弯绕绕,崎岖不平,一行七人带着两只警犬从茂密的山林中横穿而过,一路走到了之前警犬被枪杀的山沟一带,中途可疑分子没发现,倒是把这片山里的蚊子给喂饱了。
黎纵站在三米高的小断崖下,脚边就是一座矮小坟墓,坟头上还有简易的墓碑,字儿已经看不清了,估计有些年头了。
黎纵抬头看天,只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荫,稀稀疏疏的阳光从树缝里洒下来,有些刺眼,黎纵不自觉地皱眉。
“头儿!”侯小五带着警犬黑八,从一片齐膝高的杂草丛里跑过来。
黎纵往迎面而来的警犬头上薅了两把,掏出了半根火腿肠,塞到了它嘴里:“什么情况?”
侯小五拍掉了粘在身上的菟丝子,朝身后一指:“前方的山体有一部分被雨水冲塌了,我们估计还得往上走绕行一公里。”
在山路上多走一公里可不是好事,这意味着偏离计划的路线,延长和大队人马汇合的时间。
“没事,我们过不了那帮毒老鼠也一样过不了。”黎纵转身,一步跨上了半米高的土坎,朝高琳他们所在的坡道口走去。
侯小五踢开了脚下腐烂的半截树桩,身手敏捷的跟了上去:“那我带两个组员先去上边探探路。”
黎纵:“小心点。”
草丛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侯小五带着黑八迅速爬上了一条被山茶树夹道的小斜沟。
不远处,高琳正坐在一棵笔直的白杨树下,拿着指南针对照着地图,未沾脂粉的额头隐约带着汗水,大概是用手指擦过的原因,脸上留下了几条不深不浅的纹路,看着却有种野性的美。
黎纵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面摸出了军用小水壶,上前:“喝口水?”
高琳看着忽然递到眼前的水壶,犹豫了一秒才接:“谢了。”
黎纵毫不客气地“嗯”了一声,坐在了两米外的岩石上。
高琳仰头喝了两口,余光一直在瞟黎纵。
她以为黎纵是要跟自己搭话,可是黎纵显然没那个打算,兀自摸出了卫星电话,然后放到了耳边,大概等了十几秒,那张原本刻板冷静的脸,瞬间如冰雪初融:“喂,你在休息吗?”
电话那头,余霆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传来:“在,剩下的工作小蔡能完成。”
“那就好。”黎纵用嘴咬着紧紧了小臂上的纱布线,“我让葛新祖用天麻给你炖了鸽子汤,你喝没?”
“喝了。”电话那头轻叹了一声,“你呢?行动顺利吗?”
“你怎么不先关心我?一上来就问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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