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恍若国王般的日子。
陈彪在最热血、最虚荣的年纪尝到了做皇帝的滋味,不用挣钱却从不缺钱,喝长白山的雪水,吃白杏的鲍参鱼肚,穿大牌的衣服,睡顶级的酒店,连睡前都有人按脚……这种感觉仿佛入了天堂,跟大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比起来,现在的生活他曾经做梦也梦不到。
尽管一切看似完美,但陈彪总觉得身后跟着他的那群人在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偶尔让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可他并不在意,如果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被监视也没什么大不了。
王辛玄对他几乎有求必应,待他如亲兄弟一般,给他大把大把的钱,给他房子,车子,甚至女人。
周末溪是航空学校空乘专业的女孩,大高个,肤白貌美,是宅男多看两眼就会用掉半卷卫生纸的尤物。
周末溪喜欢钱,每周末都会有不同的男人开着豪车接送,身上用的穿的全是名牌,也是大家背地里指着脊梁骨讨论的“交际花”。
那年夏至,雨季悄悄来临,陈彪第一次接到了周末溪。
从校门口到酒店的二十分钟里,纯情的陈彪爱上了副驾上露着蚂蚁腰的周末溪。
周末溪也对这个出手阔绰,长相算得上清俊的男人展露了她所有的温柔。
自那天起,周末溪做了他的情人。
繁华都市里,他们携手流连于各大销金窟,在无数个黑夜里翻云覆雨。
那是陈彪最幸福的一年,周末溪休学跟了他,和他组建了一个温馨的小家,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短短一年,他从大山旮旯里的穷小子,变成了人生大赢家,房子够大钱够花,老婆还这么漂亮,他们的孩子也即将出生了。
一切似乎都如三月暖阳天。
可变故总是来得格外突然。
王辛玄忽然宣告破产,要求陈彪跟他一起下海卷土重来。
至此,陈彪才终于知道王辛玄并不是单纯混迹夜场的黑社会,而且做着更可怕的地下勾当。
贩*——陈彪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恐慌,他害怕。
人性深处的懦弱让他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他想要退缩,想要抽身。
可周末溪却立刻变了一副嘴脸,不愿再跟着一个穷困潦倒的穷光蛋,甚至要打掉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
为了留住周末溪,他做了一生中最错的决定。
在王辛玄最后的口供里,他坦白承认了对陈彪实行的一系列诱骗伎俩。从衣锦还乡,到带着陈彪出山,一切都是为了拖陈彪下水设好的局。
王辛玄说麻痹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钱,给他超乎他认知范围的钱,再加上一个他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女人,将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无限放大,再不断满足,最后,一次性全部拿走。
陈彪在周末溪的怂恿下,利用自己年轻帅气的皮囊诱骗一个个无知少女、少妇走向万劫不复,再利用这些女人去为他卖货,以贩养吸,将无数家庭从阳间拉下地狱。
来年春天,周末溪生下来一个可爱的女婴,陈彪终于又从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
王辛玄发现有了孩子后的陈彪性情大变,甚至将对周末溪的爱也逐渐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
王辛玄觉得总有一天陈彪会带着孩子逃走。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他让陈彪染上了毒瘾。
王辛玄本以为只要陈彪沾上毒瘾,他永远脱离不了自己的控制,可上天仿佛都在帮他,陈彪毒瘾发作竟失手将周末溪打成重伤。
那一夜,周末溪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王辛玄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一个更恶毒的计谋从他脑海中滋生。
他抄起榔头给了周末溪致命一击。
那一锤砸下去,周末溪整个颅骨都凹了进去,在血泊里痉挛了许久,渐渐没了气息。
暴雨夜,雷电轰鸣,大雨如注,陈彪惊惧交加地抱着孩子,坐上了王辛玄的车。大雨中王辛玄穿着雨衣,将装着尸体的编织口袋塞进了后备厢,二人就这样连夜回了沸水塘。
在那之后,陈彪彻底成了王辛玄手里的傀儡。
两年前,王辛玄在他原本的上线的牵引下上了位,成功接触到京西善建,陈彪也跟着也做了何国志的“趟子手”,经常作为何国志的司机进出何家。
一来二去,何靖雯便看上了陈彪。
于是,陈彪又偷偷成了何靖雯的司机。
一开始陈彪只是碍于何靖雯的身份,一味地迎合,一次酒后冲动之后,他们竟慢慢发展成了隐秘而特殊的伴侣关系。
也许是何靖雯热情似火,陈彪竟真的爱上了这个跟他身份地位悬殊的女人。
为了何靖雯,他开始戒毒。
警方在陈彪留下那台车里还发现了一些磨损严重的戒毒常用工具和美沙酮,还在车后备厢找到了陈彪当日在红珠大酒店视频中所背的双肩包,包里没有毒品,只有充电器和驾照,和一些欢爱散和美沙酮。
美沙酮是一种茶色液体,隶属精神类药物,药效与吗啡相似,一般在社区戒毒中给吸毒人员服用,减少戒毒人员对毒品的依赖。
何靖雯的口供中清楚记录着,她指控陈彪在红珠大酒店和她开房时吸毒,但照现在看来,陈彪当时更可能是毒瘾上来了,不想吓到何靖雯,才躲在厕所里用美沙酮,被何靖雯误以为吸毒。
之后的事陈彪在DV里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到死都还相信王辛玄会救他,到死也没想过自己一直深信之人,才是预谋终结他一生的恶魔。
第86章 道别
在綝州警方撤离沸水塘的第四天,高琳手底下的最后一支队伍也撤出了大山,只留下两个人技侦人员协助治安站拆除村子四周复杂的设备仪器,卫生站里也恢复了冷清。
正午时分,阳光从正面照进卫生站大门,将门口混凝土台阶映成了暖烘烘的金色,不知是谁在门前的碎石地上撒了金黄的小米,林间的雀鸟混着放养的小鸡聚集在门口,热热闹闹地捡食。
安生的日子又回到了这个避世独立的小村子,黎纵的伤口也终于可以拆线了。
胡老终于在整日提心吊胆中等来了这一天,毕竟那伤口在黎纵身上已经裂开很多次了,能愈合实属不易。
本来黎纵还老老实实躺在胡老的手术钳下,结果小蔡隔着蓝色帘子在外面吆喝一声:“陈家人又回来分遗产了,余师兄过去的时候那一家子已经打起来了。”
这下黎纵又不老实了,局部麻醉的药劲儿还没过,就拿小蔡当拐杖拄着跑回去陈家。
原来陈家在外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听说陈彪的案子已经结案,又跑回来向二老表“孝心”,鸡鸭鱼肉、海货干货堆了座小山,两家人还现场争起了小圆圆的抚养权。大儿子扬言要将小圆圆当“小祖宗”供着,二女儿发誓拿小圆圆当自己亲闺女,然后习以为常的戏码发生了——两家人吵了起来。
大儿子一家祝妹妹一家“身体健康”,妹妹一家又问候了哥哥一家“出入平安”……继而又动起手来。
堂屋里,陈母坐在厨房门口的矮凳上抹着眼泪,陈父挽着沾满稀泥的裤管,打着赤脚将翻倒的八仙桌扶起来,悄悄用手指蘸去了眼角的热泪,整间屋子没有人说话。
余霆一个外人根本无法干预这家人的内斗,只能在两家人拳脚相争的时候安慰住二老的情绪。
黎纵和小蔡赶到时,整个院子已经鸡飞蛋打,打鸣的大公鸡瑟缩在篱笆墙边的草垛里露出半个屁股,尾巴上每一根毛都在打颤。
余霆以为以黎纵的暴脾气会直接鸣枪镇压这些人,可黎纵不但不吱声,还绕道从硝烟的边缘线上绕进堂屋,端起了余霆先前喝过的茶碗,悠闲地吹着茶叶,就像茶馆里听戏的看客一样。
小蔡之前是见过这种阵仗的,一如既往想出去拉架,前脚迈出去门槛还没着地,就被黎纵的一声“回来”给吓缩了。
余霆想,黎纵大概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小声问他:“你的腿怎么了?”
黎纵一挑眉:“胡老下手重啊,麻药劲儿大,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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