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杨维平感觉一阵眩晕,“你以为这还是个小案子?余霆和龙局在地下酒窖发生枪击,现场留下的弹壳经过膛线划痕比对全部来自于同一把枪,捅伤龙局的那把刀也是属于余霆的,如果没有颠覆性的证据,这件案子是什么结局用不着我提醒你吧?”
“………………”
杨维平看他木着脑袋,心急如焚地跺了两圈:“你那天问我关于当年黑石河的案子,还问了关于龙局的事,你给我说实话,你们在查龙局,是不是?”
黎纵默认了。
“你们都查到什么了?”杨维平指着黎纵的鼻梁骨,“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好一五一十都给我交代清楚,如果有任何遗漏,后果你自己清楚!”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单靠某个人的力量可以转圜的了,如果常祈的视频找不回来,那利用警方的力量盘查龙建业是最后的希望。
“老杨,”黎纵沉默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和神情都沉了下去。“我和余霆查到常祈将她和警方政客勾结的证据藏在耳窖云仓的地下酒窖里。”
黎纵的声音压得很低,加上排风扇的呼呼声,杨维平靠近才能听清,震惊道:“你们怀疑龙局和华融勾结?”
“不是怀疑。”黎纵眼里的光坚韧笃定,“老杨,如果是查程瑞东局长的案子您会全力以赴,对吗?”
黎纵知道现在谁都不能放他出去,而且这件案子如果要交给警方着手,那他这个嫌疑人就不能再搅和进去,因为警察的办案守则他自己知道,案件关系人一旦经手过的证据都会作废,他作为嫌疑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交出手里所有的线索,把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协助调查,配合审讯,为了自己,也为了余霆。
听到程瑞东的名字杨维平愣了足足半晌:“你什么意思?”
黎纵沉着脸,绷紧的下颌逐渐松下去:“龙建业不止和华融勾结,二十五年前他就已经跟曹定源有利益输送,他为了给女儿治病收了曹定源的黑钱,酿成了黑石河核爆的惨剧,两年前就是他勾结曹定源出卖了余霆和程局,才导致程局遇害。”
杨维平想问他知不知道这种指控的严重性,可转念想,先不论余霆是不是真的下手杀龙建业,如果这件案子牵扯到程瑞东和二十五年前的案子,那余霆作为两起案件的受害者,那他和龙建业之间确实存在不可磨灭的恩怨,余霆就算要杀龙建业也不为过。
同时杨维平也不认为黎纵会拿这种事情出来编造,值得余霆豁出去命也要达成的目标,黎纵同样也会豁出命去帮。
杨维平气恼至极,他想训斥黎纵为什么早点不坦白,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捋了捋头绪:“你们查到哪儿了?”
“我和余霆调查到的所有线索链档案全部都在我家,我房间衣柜下面第二隔抽屉里。”黎纵低声说。
……
大王钰城——
杨维平换上了便服,独自驱车前往黎纵的家。
黎纵的家里收拾得还算井井有条,衣柜的第二个抽屉外面是木头,里面是保险柜设计,杨维平输入密码打开柜门,里面放着五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牛皮档案袋。
杨维平打开一个抽出里面的看了一眼,当即决定去江北区找刑侦总队长叶伟良,一出门就听到门口有人在输密码,随门被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人人面容冰冷,身形高大,身高目测在一米九以上,杨维平皱着眉:“祁队长?”
祁钰五官硬朗,看见杨维平手里的档案袋瞳孔中闪过诧异:“杨局。”
杨维平问:“你也是来找这个的?”
祁钰点头:“是的。”
祁钰是叶副总队亲自任命的案件负责人,他会出现在这里杨维平并不惊讶:“余霆告诉你的?”
祁钰思忖道:“是叶副总队让我来取的。”
……
两小时前——
余霆身上的伤口经过处理已经止血了,他穿着灰色的囚服,坐在江北分局的审讯室里,面前放着一杯给他补气血的热牛奶,但他一口没喝。
叶伟良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余霆,余霆的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年他和程瑞东在省厅共事,两人是老搭档,场山扫毒行动过后烟雀计划收网,余霆申请调到綝州的报告他还签过字。
“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这幅光景。”叶伟良先开口。
余霆吁了口气,看着雪白的桌板:“对不起叶副总队。”
叶伟良岿然不动,像一座敦厚的大山:“说说看,你对不起我什么?”
余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随口说:“我无法自证清白,给省厅抹黑了。”
叶伟良的声线很平,平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你说你不是有意刺杀龙局长,事后你为什么要跑?”
“我害怕。”余霆不假思索。
“你撒谎。”叶伟良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里没有恐惧。”
余霆不吭声。
叶伟良平铺直叙道:“你骗别人可以,你骗不了我,你逃跑后不走小路,反而在市中心大肆制造混乱,故意引来警方的围捕,还劫持了不便于逃脱的大型公交车,放着大件路不走,选了最容易被多方拦截的高速公路,”他微微停顿,“作为一个实战经验老到的卧底,我不信你能蠢到这个地步。”
余霆只是看着他。
“你就是在等着被抓,”叶伟良目不斜视盯着他,“为什么这么做?”
余霆沉默了很久,苍白的嘴唇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他说:“叶副总队,我也问您一个问题,假设一个罪犯知道自己的同伙落网了,而他的同伙手上还留着指控他的关键性证据,如果您是这个罪犯您会怎么做?”
叶伟良没有立刻回答。
余霆继续说:“如果我是这个罪犯,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份证据,然后彻底销毁。”
叶伟良说:“每个犯罪者都会这么做。”
余霆又说:“可如果这时候您发现警察也在调查这份证据呢?而且警察马上就要找到证据了,您怎么办?”
叶伟良想也不想:“跟踪这个警察,抢在他之前拿到证据。”
“您会杀了那个警察吗?”
“不会。”叶伟良说,“杀警察非同小可,稍有不慎,跟自取灭亡没有区别。”
余霆淡淡道:“可那个警察一旦拿到证据您就彻底完了,而且就算他没拿到物证,他把事情宣扬也会给您惹一身的麻烦,那怎么办?”
也对叶伟良来说根本不叫问题,他经手过的案子多不胜数,什么手段没见过:“很简单,只要让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警察说的话就行了,只要他有罪,我就没罪。”他看着余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眼下的局势就是龙建业受害,余霆被当成嫌疑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受到质疑。
所以他自己不说,他借用这种方式让叶伟良自己说,这样一来不到能更清楚表达的意愿,还能加深对方整件案子的直观感受。
叶伟良惊讶于他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沉着冷静,还能三言两语就能给人下套。
审讯室里的灯很刺眼,但余霆流了太多血有些昏昏欲睡,张口发出轻缓疲倦的气音:“叶副总队,如果我要杀龙建业,那我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必须杀他的理由?”
这世上除了心理变态的无差别杀人,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恨,叶伟良没有回答。
余霆得到了默许,轻描淡写地说:“我查到龙建业和华融勾结,常祈录制了一段他们会面的视频藏在耳窖云仓,但现在那份证据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叶伟良:“也就是你没有证据。”
“我没有,但并不代表您也不会有,”余霆说,“我追溯调查了龙建业二十五年之内所有的犯罪线索,档案就在我家衣柜下方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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