綝江快速通道 道路两侧有延绵近二十公里的水葫芦泽,站在公路上隔着水泽和河道,可以望见远方青神河大桥上的灯带。
距离设卡点一百米外的公路边上停着一辆越野车,黎纵端着泡面坐在引擎盖上,看了看满天的星宿和面前大片的水葫芦,长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选的约会地点?”
余霆坐护栏桩上吃着泡面:“你不喜欢啊?”
黎纵要的只是跟他独处,他们这样不就是独处吗?
“喜欢。”黎纵看了一眼百米外人头攒动的设卡点,面无表情地挑了口面塞嘴里,“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咱俩都多久没一起吃饭了,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对吃饭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啊?”
余霆让他尽情抱怨,看了一眼远方大桥上星星点点汇成的灯带:“那片浅滩就是当年木乃伊抛/尸案的地点吧?”
黎纵头也没抬:“是啊,也是我跳下河救你的地点。”
余霆记得,那天从尊皇秀出来,他追着王辛玄坠入了这片河滩,还差点被枪击,黎纵心急如焚在水里找他半天。
想想都还历历在目,却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黎纵低头唆面,对余霆的工作狂态度提出变相抗议:“大半夜的,在凶案地点讨论这些,你不怕木乃伊从河里爬起来找你?”
余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引擎盖上的人:“有你在我怕什么。”
这话点进黎纵心坎里了,他正要开心,余霆就补了后半句:“因为你现在的怨气比鬼都重。”
“………………”黎纵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吃面吧。
水葫芦泽里传来虫鸣,远处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是不是地传来。
黎纵安静不到半分钟,又说:“你为什么觉得曹定源逃跑会选这条路?”
这条路每个收费口和休息区都有设卡,曹定源老奸巨猾应该不可能走这条路:“我不确定,我只是……”
黎纵帮他说完:“你只是跟着杨局来的。”
余霆没说话,低头专心吃面。
“余霆,”黎纵曲起一条腿,语重心长,“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和老杨好好聊聊,当年黑石河藏/毒案发生的时候老杨和程局都在谭山市任职,师娘说杨局就是因为那件案子才引咎辞职,后面才去国防科大教书的,他肯定是最了解案情的人。”
余霆只是看了他了一眼,没说话。
黎纵回想了一下:“我之前也调查了很多这件案子的资料,綝州日报当时还大肆追踪过案情,老杨那个时候正是谭山市公安的刑侦正支,他肯定知道不少。”
余霆食不甘味地吃了一口面:“你之前给我的案件档案我都研究过,当年负责案子的人一共有七个,其中除了杨局和程局,还有龙建业。”
黎纵点了点头,这一点黎纵早先也注意到了。
但是龙建业是谭山市边检处的处长,黑石河下游的渡口就说他在负责,当时他是第一时间参与到了案件当中,不顾强辐射毅然加入了现场的搜救行动,而且……
黎纵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从水箱里把你抱出来的人就是他,说起来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余霆蹙着眉看他:“你在胡说什么?”
黎纵顺着自己的思路:“其实我觉得这一点就很蹊跷,他当时负责搜救的区域就是和黑石河卫生院片区,他为什么就那么精准地找到你的位置呢?”
黎纵一开始并不觉得这一点奇怪,只是后来太多巧合凑在一起,他才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还有很多地方是现在他们联系不起来,所以黎纵觉得找杨维平问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余霆对杨维平还是没有放下戒备,要他去问,玄。
黎纵刚要开口劝余霆,就看到余霆站了:“杨局。”
黎纵一回头就看到穿着警服的杨维平就站在车门边,黑着脸看着他:“老杨?你不在值班室里跑过来干什么?”
杨维平背着手:“我过来还得给你事先报告一声?”
黎纵赶紧跳下车,从后备厢里拿了个渔夫凳出来:“您请坐,欢迎参与我们的会谈。”
余霆杵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一双眼睛盯着杨维平,就像杨维平随时都会动手打他,他要准备随时还击,最后看着黎纵又坐回车引擎盖上,他才慢慢地坐回去。
虽然杨维平对之前引余霆去尊皇秀的事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但余霆并没有对他放下戒心,他回归警队的时候隐瞒了很多事情,有些问题他不敢直接问。
他是不敢问,但是黎纵敢。
黎纵坐在引擎盖把腿一盘,开门见山就来了:“我和余霆在讨论当年黑石河小学藏/毒案的事儿,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您给我们指点指点呗。”
余霆可不接这个锅,他假装没听见,转过头看着那望不见尽头的水葫芦泽。
微风徐徐,水葫芦泽轻轻漾动,水波轻轻晃着。
杨维平不怒自威的脸加上皱眉的动作,换身衣服就能当一方霸主,他瞥了一眼余霆 :“你问他不就行了吗。”
余霆在经历了大王钰城的袭击事件之后,就将自己的隐瞒的身世背景全部和盘托出,包括他的生父是曹定源的事也交代了。
因此他还被安排住进检察大院,接受监视管理好一阵子,有谁能比余霆更清楚当年黑石河案件的情况?
黎纵一咂舌:“他知道的只是他经历的那部分,那场核爆炸确是曹定源的手笔,但是还有很多背后内情是他不知道的,您就把您办案的经过跟我们讲一遍就行了。”
杨维平正纳闷呢,好端端的翻什么旧账。
他从业半辈子,就不爱提当年谭山那档子事儿,可黎纵诓他说当年的黑石河小学的案子和眼下华融在学校藏/毒的案子相似度极高,想加深一下调查。
杨维平只好坐下:“当年是我最先接到了俞秋风的举报电话,说黑石河小学里面藏有大量的鸦/片液和氯/化铵,我第一时间通知了市禁毒和市边检,当时瑞东还是谭山禁毒的一把手。”
黎纵说:“可我查过档案,并没有提到有收缴到任何毒/品。”
毒/品?杨维平眉头拧成了一条杠。
当年爆炸发生后山亘都塌了,大半个小镇都被埋在了地下,河水淹上岸,毒品什么的根本找不到了,美利坚M388型小型核弹的辐射太强了,警方的第一要务是搜救幸存者,然后赶紧撤离,完全没有时间深挖土地,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杨维平回想道:“当时接到举报之后,经过刑侦、禁毒和边检三方的紧急磋商,觉得学校藏/毒对社会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贸然行动惊动了毒/贩,小学里有那么多师生,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为了确定消息来源的可靠性,就试着再次联系了举报人,也就是你爸。”
他说着看了一眼坐得离他老远的余霆,“可就是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余霆沉默着,黎纵问:“后来呢?”
杨维平的神色有所舒缓,远处的灯光照过来,晦暗不明地打在他脸上:“然后我们就立刻派了人便装进入黑石河查探情报,想去找俞秋风当面了解情况,可是我们的人才刚到黑石河,爆炸就发生了,我们派去的十七名缉毒特警和整个黑石河,哎,都没了。”
杨维平清楚地记得当时爆炸点有两处,一处是码头上“钟式河鲜的仓库”,另一处就是学校。
当年根据俞秋风举报,说有一个叫曹定坤的人威胁他的妻子钟蔓,利用钟蔓音乐教师的身份在学校里藏了大量的毒/品。
可是警方追查后发现曹定坤这个人早就移民了,且近十年都没有任何活动踪迹,警方也展开过缜密的内部排查,把当年有可能泄密的人都调查了一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警方怀疑过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俞秋风说的是实话,但由于他们内部的管理疏漏,消息走漏了,导致了毒/贩狗急跳墙,酿成惨剧。
第二种就是俞秋风撒谎,这是一件针对警方和黑石河人民的报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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