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宏哈哈一笑:“给心爱之人送礼物当然开心啊,黎队没送过谁礼物吗?”
黎纵略微思忖,摇了摇头:“我只给相亲的女孩子送过见面礼,没您这么有福气,一早都成家立业了。”
清洁车从大街外侧缓慢驶过,噪音大得压过人声,马国宏拔高嗓音:“那等您遇到心爱之人,您就明白了。”
心爱之人……
黎纵是个不知倦怠的工作狂,以前相亲的对象十个有八个就是被他这一点给吓跑的,他自己也视工作为伴侣,视正义为妻儿,从没想过“成家”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但今天,他特别想知道马国宏是什么感受,到底是什么样的“家”让他感到幸福的同时,还那么知足。
黎纵微微前倾道:“你和嫂子恋爱的时候是谁先主动?”
“当然是我主动啊。”马国宏一脸爷们,“不过啊,主动都是相互的,一方主动了另一方也会回应,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那种牵肠挂肚,很想见到她,很想跟她分享所有的苦闷和开心的感觉,就算两个人面对面都还是会很想念,你说都这样了,谁还控制得住自己不主动?”
牵肠挂肚……很想见到……
黎纵问:“主动干什么?”
马国宏:“主动跟对方分享开心和不开心啊,简直无时无刻都会想念对方。”
马国宏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因为黎纵在发呆:“黎队这是有心上人了??”
黎纵:“???”
马国宏字字铿锵:“你刚才想的是谁?”
“我刚才……”黎纵欲言又止。
“啥都别说了,我问你答,”马国宏问他,“想见她吧?”
黎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不是连饭都不想吃了?”
黎纵确实没胃口,又点头了。
马国宏灌了一口冰啤酒,在黎纵的水杯上碰了一下:“恭喜啊黎队。”
黎纵一脸莫名其妙:“恭喜什么恭喜,我就是担心我一个同事,我们两个大……”
马国宏耐心等他说:“大什么?”
黎纵喝了口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马国宏豁达一笑,“别藏了,你脸上都写着呢。”
“??”
“很多小年轻啊没经历过,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后知后觉。”
黎纵没接茬,喝了口水。
马国宏继续掰扯:“依我说啊,这只要彼此相爱,有什么障碍是不能跨越的?有话就说,有误会就说开,别憋在心里,别胡乱猜忌,否则,生嫌隙。”
黎纵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也没法细说:“不说这个了,来聊聊您吧。”
“别啊,”马国宏不让他转移话题,“人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就不要拘泥于那些世俗的框架了,别说身份地位悬殊,就算是撞了性别都不成问题,尤其是你们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为什么不及时行乐?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黎纵笑了一下,没说话。
“黎队啊黎队,别心不在焉了,饭菜我都打包回家跟我媳妇一块吃,”马国宏一指远处的朝天大陆,“去吧!你的爱人在召唤!”
不知为何,马国宏明明说了一通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像点在他心窝上一样。
不过马国宏确实有一句话说得在理,有话就说,有误会就说开。
黎纵倒是想问问那个姓余的一声不吭走了是几个意思!
马国宏一脸喜笑颜开:“去吧黎队,follow your heart!”
黎纵起身,拍了两把马国宏的肩,然后阔步走出了人声鼎沸的小吃街。
黎纵坐在车里,看到远处摩天大楼的霓虹灯光一分钟内变换了四种组合,道路两侧的绿植被草坪灯渲染成五光十色,咖啡店的荧光板上有九种颜色,打情骂俏的小情侣随处可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笑脸。
黎纵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这座城市的夜景了。
……
“欢迎使用Pofie人工智能语音导航,您的目的地位于滏阳市百景县山区,距离325.7km,预计行驶时间为4小时15分,点击开始导航立即出发。”
……
“开始导航,沿杉板桥路向西南出发,直行4.2km后上经开区大道,请走左侧车道……”
第31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
滏阳市是一座山城,有6个县级辖区,76个乡级辖区,而沸水塘位于百景县。
百景县在滏阳市的地图上占据了很大一块版图,是整个辖市占地面积最大的县区,却也是人口最少的县区,因为它80%的土地面貌都是崇山峻岭,在地图上放眼一望,全是黑压压的山脉。但若仔细观察,在大山深处的一角能找到一块小小的红点,这个位置就是沸水塘村。
“白云深处有人家”说的就是沸水塘村。
险山峻岭阻隔了市政规划的触角,留下了这座延续了千百年的古村落,大山坳的村子里,村民们还用最原始的方法耕种,粉墙黛瓦,磨坊祠堂,晨间云雾袅袅,日暮落霞漫天。
但由于交通闭塞,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当地村民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但即使这里青山绿水,犹如仙境,也逃避不了资源匮乏的现实命运,余霆从还没进山就发现了这一点。
从百景的县城开车进山,要走近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弯弯绕绕的盘山路狭窄而陡峭,连续的上坡弯道让许多自驾者都不敢轻易进山,更没有专门的公交客运进出,余霆本想租一辆车进山,但租车行的老板听说他要去沸水塘,要他格外交5万块的车辆保损金。
余霆哪有那么多钱,租车行的老板看他可怜,于是给他支了个招。由于沸水塘的土壤盛产土豆和水稻,她建议让余霆去菜市场找拉土豆或水稻的拖拉机,只要给个合理的价钱,司机都愿意载他一程。
于是余霆就坐着拖拉机进了山。
安居乐业——这是余霆对这个村子的第一印象。
这里除了村治安管理站、村卫生站和村小学,别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是个老龄化严重的小社会。
村治安管理站是一间两层的红砖青瓦房,门口的招牌有些倾斜,站长的电话只有十位数,最后一个数字剥落了,但从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来看,那个数字应该是“0”。
余霆拎着他的行李包站在村治安管理站门前,正郁闷山里手机信号差的时候,就迎面碰到了负责接待他的小蔡站长。
蔡辽今年27岁,是这个治安站的站长,留着标准的平头,带着一副稍显斯文的眼镜,显得清秀又青涩,他穿着工整的蓝色警服恭恭敬敬地朝余霆敬了个礼。
余霆还在想站长怎么会这么年轻,只是一杯茶的功夫,他就基本了解这个站的建构了。
原来这个站里一共就只有五名民警驻站,因为整个村庄也就一千来口人,最大的案子就是一些简单民事纠纷,调解调解也就过去了。
小蔡是个性格含蓄的人,总是露出腼腆的神色,情不自禁去推鼻梁上那副眼镜。
余霆还夸他的眼镜款式新颖。
可惜那副眼镜并没有存活多久。二人在去往陈彪家中的时候,正巧赶上成家的大儿子和二女儿拖家带口地回来争遗产,两家人大打出手,小蔡不幸被卷入战争,那副眼镜壮烈牺牲了。
等两家人开着自己的小轿车离开村子,六旬的陈父穿着露脚趾的破洞胶鞋,叼着烟杆坐在门槛上抽着闷烟一言不发,陈母开始坐在院子里失声痛哭。余霆和小蔡轮番上阵开导都不见成效,二人只好拎着板凳坐到墙角。
“他们这样闹多久了?”余霆理了理被扯烂的袖口。
小蔡则提了提发青的嘴角,压低嗓门:“大半个月了,他家的儿女隔三差五就要回来闹上一闹,两个老人家很可怜。”
余霆大概是了解纠纷的起源,但具体的详情也是从小蔡这里得知的,原本京西善建预计赔偿给陈家四百五十万,大儿子因一直在承担二老的生活开支,所以想要拿到其中的三百五十万,这么一来,二女儿又不干了,二老便扬言要将这笔钱捐出去,才有了这隔三差五的“儿女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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