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霆犹豫了片刻:“Suglang台球俱乐部。”
半个小时后——
这家台球俱乐部的四楼,就是聂新城的工作室。
办公室开着新风系统,空气清甜,布置宽敞明亮,恰到好处的采光令人倍感舒适。
聂新城倚坐在办公桌边上,白色的衬衫加上黑色的马甲,衣冠楚楚的样子让人像极了老旧英国电影里的富绅。
他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链随之轻晃:“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它。”
余霆站在那面挂满了蝴蝶标本的墙前,盯着那只稀有的小翅绡眼蝶看了很久。
聂新城走到他身边,和他一同欣赏着那只的标本:“它的翅膀薄如蝉翼,触角的绯红是它浑身最明艳的一抹色彩,把它交给我的人曾经把它比作是你。”
余霆目不转睛地看着画框里的蝴蝶:“是吗。”
聂新城浅笑:“不过很可惜啊,谁拥有这个标本绡眼蝶的红就属于谁,而你心上的那一点红,却需要有人拿命来换。”
余霆:“是他吗?”
聂新城默认道:“黑石河是绡眼蝶的故乡,也是你的故乡,他当时把这它挂在这儿就猜到你会喜欢。”
余霆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淡漠:“我能把它带走吗?”
聂新城看着他的侧脸,视线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当然可以,它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余霆没有打算久留,从聂新城手里接过画框就要转身离开。
“你专程来找我,不会没有别的话要问吧?”聂新城叫住他。
余霆站在门框下,背对着他:“本来有,现在没有了。”
聂新城打趣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带着警察来呢。”
余霆转过身来:“为什么这么想?”
聂新城觉得他的明知故问很有意思,但并没有点破,换言道:“因为我庸医无道,你不觉得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吗?”
余霆对聂新城的一番话没什么反应,表情不变:“你没有替我治病,你一直在放大我的痛苦。”
聂新城无法否认,无奈一笑:“邢卓从来不想杀你,他想留住你,我也很想帮帮他,但很遗憾,你去意已决。”
余霆也冲他笑了一下:“再会。”
余霆转身径直离开了,把一切将说未说、将明未明的真相留在了那扇门里,只带走了属于他的一丝触不可及的愧意。
太阳下山了,台球俱乐部的人也多了起来。
余霆拒绝了陪打小姐姐的推销逆着客群走出大门,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呼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小蔡。
余霆按下了接听键,神色骤变:“你说什么?”
……
刚到下班的点,市局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闹得人仰马翻,杨维平连警帽都来不及戴就匆忙赶往江北区华山医院。
反正黎纵每回一冒出来总得给他带点惊喜!
刚刚江北区分局来电话,说黎纵挟持了华融制药的总经理常祈,还逼着常祈吞服异物,现在常祈就躺在华山医院的急救室里生死不明。
分局那边的干警发来了现场的一段小视频,常祈的老公已经带着人在华山医院把黎纵给堵了,葛新祖叫了一帮人过去,从视频上看那场面就跟黑帮集会似的,好在罹家的元老夏玛尔也在场,暂时没有发生伙拼。
杨维平被气得不轻,坐在车上一度两眼发花头发昏。
华融制药是目前市政工程的领头羊企业,黎纵这个混球谁不好惹偏去搞常祈, 这事儿要是发酵起来简直非同小可。
入夜的城四处都是光污染,杨维平坐在车上,沿街的灯光照进车厢,照得他一张老脸像走马灯似的,司机连大气都不敢喘,后排座手机铃声响一下吓得司机整个一寒战。
杨维平接起电话就开始大发雷霆:“佩佩,这件事我现在跟你说不清,你立马叫那个夏玛尔带着你们罹家的人从医院里面撤出去,别把事情闹大,我保证把这件事处理好!……我现在哪儿知道怎么办,我人还没到现场呢!总之佩佩你赶紧把罹家的人撤走,算卖我一个面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还以为他这几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呢!从消防局把他从江里捞起来之后我就没见过他!!”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赶紧卡着限速踩油门。
江北区华山医院——
这医院一般都是接收其他大医院转过来隔离治疗的重症患者,平时冷冷清清,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医院大门聚集了上百号人,分居两阵,面面对峙,个个杀气腾腾。
葛新祖的左手还打着石膏,穿着闪瞎狗眼的金色皮外套站在阵前方,鸡零狗碎的金属装饰品挂满全身,他高昂着下巴,气势凶悍地瞪着对面方阵:“李园!”
秘书李园立刻钻到葛新祖身边,把一罐插着吸管的可乐双手递到葛新祖嘴边。
葛新祖噘着嘴吸了两口,然后噗噗噗全喷地上,大喝道:“谁今天敢动我纵哥一根汗毛就立刻把人给我咔嚓了!!”
李园立马点头,问:“那要是黎队长先动手呢?”
葛新祖:“也咔擦了!!”
对面带头的几个秃顶中年男人就是华融的董事们,他们本来在手术室门口讨伐黎纵,被葛新祖带着人赶出来的。
“葛新祖!!”对面地中海老头指着葛新祖的鼻子骂道,“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黎纵身为警务人员违法乱纪迫害他人,今天我们常总要是有个三长两……”
“呸!”葛新祖远远朝那地中海吐了口痰,“你少在那儿瞎放屁!!”
地中海差点被痰吐中,连忙往旁边躲了一下,一副要爆血管的样子指着葛新祖:“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葛新祖蹦跶了一下,“你嚎那两嗓子跟索马里野驴似的,大鼻涕呼脑垂体上了?一张嘴跟狒狒求偶一模一样,小心你的心脏支架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谁他妈迫害谁啊?你们常总自己吃东西把自己噎着了怪谁呢??牲口就是牲口,张口就一通乱喷!!”
对面地中海捂着胸口眼看喘不过气,旁边的啤酒肚又顶上来,嘴一张第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骂了个脸红脖子粗。
葛新祖老早就瞅他那傻逼样不顺眼了:“刚才他妈的就是你说要报警抓我的吧?看你长得跟北海汉尼拔似的别老往我面前蹿,我怕半夜梦见你给我吓阳 痿了,还有你旁边那个瘦老头儿,别对我比比画画,有屁就放!”
瘦老头穿着一身烟灰的高定西服,估计很多年没人敢这么骂他,脸青得像生铁似的,发抖的手指着葛新祖半天没憋出一句来。
葛新祖冷哼一声:“年纪大了就别学人家出来找事啊,你看你那张脸绿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淹死了没投胎的索命鬼,得亏你活得久,不然黑白无常都没活儿干,不是我说你……啊!!”
葛新祖的后脑勺被大力呼了一巴掌,他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就准备开喷,看到身后人的脸顿时一脸蒙:“杨局长???您怎么来了??”
杨维平的脸已经黑得沁水了,低斥:“够了!!”
葛新祖歪着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方阵,人多了一半,全是跟着杨维平过来的警察,半是疑惑半是不满:“杨局长您明察秋毫,纵哥没有喂常祈吃东西,那个常祈是自己把那玩意儿吞下去的,那东西可是顶顶重要的物证,就算常祈死了都得剖开挖出来!”
杨维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重重地指了指葛新祖的鼻梁骨:“你带这么多人在这人准备干什么?你是黑社会??”
葛新祖脸皮厚得出奇,一脸无辜地开始狡辩:“杨局长您可冤枉死我了,他们都是我们都是集团的优秀员工,纵哥是我们日报的大股东啊,吃水不忘挖井人是我们倡导的美德,我们都是来看望纵哥的,大家都是有文化的斯文人,斯文人只讲道理不打人,是吧??”
身后的方阵立马发出了气势如虹的响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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