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遥啊?他脾气怪得很,上回还用砖头砸我的狗来着,他的事我不知道。”
“温遥??他快活得很,天天晚上……啧啧啧,住他对门都必须安隔音门!”
“他这个人乱得很!”
“温遥?就那个弹钢琴的?”
“什么?弹什么钢琴啊,都是骗人的,他就是在外边做应召牛郎,经常带些七七八八的人回来。”
“……不然他哪儿来的钱学什么音乐,就算何家资助他,也不能吃喝拉撒全给他包干吧?”
“那个人?他成天不知道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不是在酒吧就是各种大会所里……不过他有个固定到站的,叫裴什么,反正姓裴!”
“他不是失踪了吗?那个姓裴的三天两头来找他,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付过钱的,你去问那他,他肯定知道!”
……
录音当中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所有的人对温遥的去向一概不知,却对温遥的私生活众口一词,眼光和口气都不甚友善。
黎纵听得频频皱眉:“前脚都还推举别人做谈判代表,后脚就这么说别人闲话,太会了,过河拆桥啊。”
可能有些先入为主,不知道是先前听多了温遥的善良事迹,还是照片上的面容太过人畜无害,黎纵不免有些震惊。
照居民们的说法,温遥的私生活很乱,他除了在酒吧会所里弹钢琴之外,还有做别的情色交易,还经常把那些人带回老楼来,平日里对邻居们也很不友善。
这些都是恶评。
那为什么龙潇月信誓旦旦让余霆来问老楼的居民呢?
余霆扭头看黎纵:“你怎么看?”
黎纵抱着余霆,一脸正经:“这居民口中的温遥和龙潇月口中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种情况下能解释通的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龙潇月被温遥给骗了。
余霆靠着车门,黎纵浑身一半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他挪一点,黎纵就挤过来一点,活像只鲶鱼:“我们有没有必要把龙潇月的事告诉龙局?她一个高中生跟社会人员结交太危险了。”
余霆倒不这么认为,摇头道:“记得我跟你说过龙潇月家吗?”
“嗯。”黎纵回想了一下,“你是说局长夫人在家里祭拜的事吗?”
其实黎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虽然现在大都市里人们都很忌讳这个东西,但在一些山区和农村,家中供奉什么灵位、神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也许局长夫人只是比较传统,或者比较迷信。
但是余霆却摇头:“你有没有注意到龙潇月比同龄的孩子老成许多?”
黎纵不知道余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但他还是认真回答:“长相还是心智啊?”
“都有。”
“确实,龙潇月性格胆怯,长相方面……”他细品了一下,“如果不事先知道她十六岁,八成很多人第一眼都会以为她有二十岁。”
不过这也正常,发育快一点、长得着急一点也不犯法。黎纵嗅了嗅余霆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黎纵干着不正经的事,说的确实正经话,余霆也没闲功夫阻止他:“我觉得龙潇月和温遥可能不止认识两年。”
在他腰窝里摩挲的手顿了一下。
黎纵蹙眉:“你是说他们以前就认识?”
余霆点头:“我总觉得龙潇月和温遥小时候就认识。”
黎纵下巴抵着他的肩,眼角上扬:“什么意思?”
“你听听这个。”
余霆打开了另一段录音。
录音是余霆和龙潇月在车里的对话——
“……他中学就住校了,他在食堂刷盘子,帮宿管守夜,守图书馆,还帮人家代写作业,就几乎不回家了。”
“不是,我是问他爸现在在哪儿?”余霆的声音离音源更近,更清晰。
“也死了。”龙潇月声音很小,经过降噪处理,字字句句都很清晰,“温遥哥哥上中学的时候,他爸,出车祸死的,他继母卖了房子,把温遥哥哥…送去了童爱福利院。”
“温遥哥哥是整个福利院里,最懂事,最善良的人,他从来不和别人抢东西……他永远都在干活,他每天都起得很早……会帮同宿舍的小朋友削铅笔……整理书包……给大家的水瓶装好水……”
“他还很会做饭,厨房那个胖胖的张师傅特别喜欢他,他第一次弹钢琴,就是那个张师傅教他的……”
“福利院后面有一棵大银杏树,那是温遥哥哥的好地方,树上的树洞里住着一对白鸽……它们是温遥哥哥最好的朋友。”
“鸽子窝里还藏着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温遥哥哥每天捡瓶子换来的钱,他说……总有一天他会像白鸽一样自由,既可以拥抱天空流云,也同样落地有根……”
“可是后来那棵树被砍了,温遥哥哥也走了……有个小女孩捡到那个铁盒子,把铁盒子埋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在那里种了一颗…银杏树的种子……”
余霆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你不是两年前才认识他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我……我听温遥哥哥说的。”
“温遥那时既然已经离开福利院,他怎么会知道有个小女孩埋了那个铁盒子,还种了银杏?”
“我……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我到了,我、我回家了!”
接着就是车门沉重的闷响。
音频到此结束。
黎纵敛眉深思。
从龙潇月语气前后的转换,不难想象她当时的表情,一开始她语速很慢,断句频繁,到了中间部分口吻明显缓和,流畅度明显提高,颇有娓娓道来的意味,可放余霆开始发文,她突然变得惊慌。
如果那些故事都是温遥编出来骗他的,那未免也编得过于传神了。
黎纵也越想越不对劲,就算前面那些是温遥告诉她的,可温遥离开福利院之后的事,她确实不该知道,但也可能龙潇月是后来通过其他途径知道这一点的,这有什么争议吗?
而且龙潇月跟温遥怎么认识的,似乎跟案件没有什么直接性关联。
但余霆明显把这件事情想复杂了。
“你不会是怀疑龙潇月是爱童福利院的那个小女孩吧?”
黎纵一语中的,余霆看着他没吭声。
“你啊,确实多虑了。”黎纵肯定且坚定地对他说,“龙潇月绝对是龙局的亲生女儿,她和玉宝是同年出生的,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初中才接到綝州来,当时还和玉宝同一个班,就算她和温遥早就认识也肯定不是在福利院。”
这样啊……余霆蹙着眉,若有所思。
黎纵挑了挑眉,循着余霆的思路藤蔓摸索:“你是不是在想既然她和温遥是正常社交,她为什么说谎?”
余霆诧异地看着他。
黎纵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小孩子说谎很正常,龙潇月胆子那么小,估计是怕父母责怪她烂交吧。”
余霆还是不放心,道:“这是重大刑事案件,她但凡向警方撒一个谎,她所有的证词都会失去可信度,她如果想帮温遥就不应该说慌。”
“余霆啊。”黎纵笑着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你的这番推理放在成年人身上或许成立,但你忽略了一点,龙潇月她还只是个少年。”
少年?
未成年?
对,龙潇月还未成年。
他或许应该站在未成年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事情。
未年人和成年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成年人的权衡利弊,他们对世界仍然保持着自己的理解,对社会人性还保留着着最纯真的认知,会为了情感而无视事件本身的对与错,成年人说谎或许跟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但未成年人的谎言,也许只是为了帮自己的朋友一把,为了所谓的……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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