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纵若有所思地皱眉头:“如果是这种命理相连的羁绊,龙潇月帮温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是啊。”余霆把盆里剩下的水浇在仙人掌的盆子里,“所以我托高琳帮了我一个忙,我让她帮我查关于龙潇月的所有资料。”
衣服晾完了,余霆走回客厅,黎纵就像他的尾巴一样跟着,追问:“调查结果呢?”
余霆坐回电脑前,电脑已经自动把所有软件插件都清空了,数据被一键扔进粉碎机:“结局就是这个龙潇月的户籍信息显示她是2005年出生,但医疗数据库里1994年冬天就已经有‘龙潇月’的就医记录了。”
黎纵:“……”
1994年……那个时候龙建业应该已经在谭山市公安局任职了,1995年的黑石河核爆案他也参与了。
电脑已经息屏,余霆看着倒映在漆黑荧幕里的自己:“2005年是国内医学普及云端电子化的元年,当年的病历记录上还有龙建业的签名。” ???
黎纵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很惊讶他不在的时候余霆竟然独自调查了这么多,但余霆却误以为他听不懂,拉开抽屉,抽出了点在最下面的一张纸递给黎纵。
那是那日在废弃车厂时高琳给他的资料里的其中一张。
那是一张病历的扫描件,盖着医院的戳,因为是电子版打印的,看着并不陈旧,患者那栏写着龙潇月,年龄八个月大,诊断结果为慢粒性细胞白血病,时间为1994年11月。
黎纵思索道:“所以死掉的龙潇月是1994年3月出生的?”
“嗯。”余霆道,“以当年国内的医疗水准,慢粒白血病治愈后存活的年限大概就在8——10年之间,龙潇月死的时候应该有十岁左右了。”
黎纵也这么认为,龙家人既然想找一个替代品,那领养的这个孩子外貌和年纪应该不会差太远:“照常理来算的话现在这龙潇月被领养的时候应该已经不小了。”
余霆的视线集中在一处看了很久,像是想什么想得入神:“有机会测测她的骨龄就知道了。”
测骨龄???
龙潇月的真实年纪有那么重要吗?
这跟案子好像没多大关联吧?
黎纵又犯疑惑了,调侃道:“你好奇他家的陈年旧事是没问题,你现在还要测人家的骨龄了?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余霆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凝肃的语气立马松懈下来,笑了一下:“是啊,好像确实没有必要。”
“可不是么。”黎纵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倒,整个沙发都骨架都在嘎吱作响,“人家两口子不想承认自己的孩子死了,去领养一个接着养下去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黎纵说着腿一麻,压在下面的手机震动了。
余霆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谁发来了:“简衡和高琳那边有进展了?”
“如你所料,”黎纵手机一扔,枕着手臂,“雾总算散了。”
……
市局忙得不可开交。
高琳和简衡从大墨村把温遥带回来了,活的。
没有人知道简衡是怎么抓到温遥的,简衡被问到的时候也只能暂时哈哈啦啦地敷衍过去,说自己会在结案报告里写清楚。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温遥会突然自首,这结案报告回头还得请余霆这个幕后神算子出手写。
龙潇月被逮到了市局,龙建业闻讯从市政厅赶回来,不分青红皂白给了龙潇月一记响亮的耳刮子,把人拎进局长室就没出来过,也没人敢过问。
在龙建业回来之前,简衡已经套用余霆的话术把龙潇月审了一遍,她什么都交代了。
据龙潇月所说,的确是她在长时间照顾温遥,裴慎所有的计划他都知晓,从温遥被裴慎从老楼带出来,后面的一切她都知道,包括诊所医生刘克杰的死。
那天凌晨她从自己家二楼翻窗逃跑,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铜锣湾,她到诊所的时候刘克杰已经认出温遥是通缉犯,正准备打电话报警,而后的一切都和余霆的推理一模一样,推搡和意外都发生在一瞬间,温遥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推了刘克杰,刘克杰绊在手术台上摔了下去。
龙潇月还说裴慎试图抢救过刘克杰,但遗憾无力回天。
之后裴慎为了保护温遥,只能把刘克杰的尸体藏在市二医院的停尸间里。他原计划是伪造温遥死亡的客观事实,等警方针对温遥的矛头过去了再重新处理刘克杰的尸体。
他在第一次被无罪释放之后就想去转移尸体,但黎纵怕了人不间断地监视他,他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
在裴慎走进寰土监狱大门的那一刻起,龙潇月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刘克杰的尸体早晚会被发现,裴慎会被第一个怀疑,他唯一能保护温遥的办法就是承认自己杀了刘克杰。
但是龙潇月万万没想到,警方会知道温遥还活着,更没想到裴慎会承认杀了温遥而被判死刑。
温遥在打电话自首前让她离开大墨村,可是她舍不得走,一直站在村口,看着警车开进村来。
龙潇月的口供已经录下来了,简衡现在可以把内容整理成册,然后上交,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龙潇月会被送进少管所,他也可以置之不理,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份口供,从来没有在大墨村见过龙潇月。
也许是天意,太多无辜的人陷在了这池泥潭里,总得有人见见阳光啊。
简衡望着手里的录音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口无奈。
“简副。”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
李剑探出头来:“温遥的审讯快开始了,都等着您了。”
简衡敛了敛思绪:“就来了。”
他拔出录音笔的记忆卡,扔进了抽屉的最角落里,起身走出办公室。
第158章 不该
刑侦一号审讯室里,清瘦的少年坐在卤素灯下,皮肤白得胜过阳春三月的碎米雪,琥珀般的眸子里笼罩着散不去的悲意和阴翳。
无论多俊秀的容颜都经不起长时间的囚禁和折磨,坐在玻璃墙里面的少年跟裴慎家照片上的少年判若两人,难以想象那双死水一般的眼睛曾经在冰冷的镜头下那样灿若星辰。
这短短的两个月,温遥遭遇了太多难以启齿的欺凌和虐待,他似乎已经不会笑了,就像现在,简衡隔着玻璃墙看着他,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很久都没移动过,像一个纸糊的人偶,在空气里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刑警坐在了他的对面,温遥的反应极慢,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看了看DV的镜头,视线一点点落到审讯的警察脸上。
刑警提笔准备发问,突然他按住耳麦,似乎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将纸笔推到了温遥面前,然后离开了房间。
简衡不想把这个可怜的少年当成罪犯,问询薄上的问题桩桩件件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对于警察,那些只是受害者的不幸,但对于这个本该是受害者的少年而言,那些都是他的命。简衡不忍心让他把那些噩梦一字一句说出来,破例让他用纸笔写下来。
灯太亮了,温遥很不适应,他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么亮的地方了,缺了小指的右手有些不听使唤,“我是温遥”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他写完那四个字就好像写不动了,多写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警察告诉他,等他写完了,就带他去见裴慎。
他好久没有见到裴慎了……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
【章节彩蛋:回声】
6月3日——
黎明时分刮起了大风,眼看就要下雨了。
温遥在酒吧兼职一夜终于下了早班,走进老楼迎面撞上了门卫牛大爷。
温遥一扫熬了一夜的疲惫,扬起了微笑:“牛大爷,早啊!”
牛忠贵拎着扫帚星,前看看后看看:“裴慎呢?”
平时温遥只要下早班裴慎一定会送他回来,今天温遥竟然自己回来了。
温遥脸上的笑不自然起来:“他在忙呢,我就自己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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