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村里产藕,年年水田都会种莲藕和茭白。
卖价高低得看商人脸色,做出藕粉以后,看蔚县那价格,也是卖不到高价的,但叶根琢磨着,那不是可以卖到外地去么。
没道理只有码头商人带货到本地,本地货物去不了外地。
他现在做事喜欢跟儿子商量,叶旺祖以前就有主意,现在独自管了造纸作坊一阵,气质更沉稳了些,叫叶根心里自得得很。
“你叫几个人,试着做做藕粉。”
这么一抽调,村里是一个闲人都没有。
叶大之所以到了县里,还跟云程那么阴阳怪气一句,也是因为在他家干活的吴婶子被分配了做藕粉的活。
叶根这个村长当的,偏心本族人,也会给外姓人漏点儿肉汤喝。
肉汤就那么一点,当然要给老实本分的。
叶大家里少了人干活,他这平时在家只需要编编竹筐的人,也要拿起扫把了,可不生气!
说几句,还叫人说他摆谱。
“家里还没出官人呢,就想请人伺候。”
“等存山真考上了,你尾巴不得翘上天了啊。”
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柳屠户带着家里小辈,从二十开始在附近村里杀年猪。
叶大给嫁到柳屠户家的李桃送去了一桶藕粉,这玩意儿蔚县才出现,是个新鲜小吃。
他还记得陈金花说的,柳屠户一家指定给回报。
要么杀年猪不收钱,要么猪下水不拿。
还能再割两斤肉给他家。
结果柳屠户全没照办。
叶大嘀咕了一句,还叫柳家小辈听了去,嗤笑:“你当我家不知道这一桶藕粉是什么价?”
县里已经卖开了,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
还能因为这个便宜货,対他们感恩戴德不成?
叶大就觉得事事不顺。
他甚至又重新记起来叶存山那个命格,难道李大道误打误撞算対了?他这大儿子真的克亲?
这想法起来,叶大心思又来回飘动。
直到被陈金花使唤一句,他才回神。
比起这表里不一的恶妇毒妇下的崽,那还是已经长大成人,能读书科举,娶了个能干夫郎的大儿子靠谱。
克就克吧,克死了也是他儿子。
而云仁义家眼看着全村忙活,就连八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吴婶子也开始忙活,脾气越发暴躁。
他家里没个过年气氛,年货都还没开始办。
家底倒还有一些,云广识丢了差事,以前也攒了银子。
云仁义靠着融掉的金手镯买田买猪崽,硬是以外姓小门小户的身份,在村里当了好些年富户。
现在跟不上村里的营生吃肉喝汤,也不至于过太差。
纯粹是糟心!
大儿子云广识被退亲了,说他丢了差事就是泥腿子,都是泥腿子,嫁谁不比嫁他好?
二儿子云广进说好的媳妇改嫁他人了,因为他老大被人打烂了屁股抬回来的,怕沾祸事。
三女儿云丽丽的亲事也在紧要关头,対方说要见见簪子,要看丽姐的陪嫁,说拿不出来,他们不娶了!
是娶簪子还是娶媳妇!
李秋菊还一阵后悔,成天在家里念叨,说云程根本不知道他娘的簪子是什么样的,就是给出去一根木簪也可以啊!
“就不该给玉簪!”
最小的云香,什么都不懂,只会哭。
别人家七岁的孩子,已经可以帮家里干活了。
她干啥啥不行,整个就是水做的。
“你哭丧啊!你爹还没有死呢!”
云香被他一吼,憋着气不敢哭,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云广进抱着妹妹出去哄,一向闷葫芦的性格也冲云仁义吼了一句:“你们做错事,认都认了,成天拿小孩子出气做什么!”
二儿子沉默老实,指东不敢往西。
云仁义哪里被他顶撞过,拿着扫把就追出去揍人。
叫旁边一堆破落户瞧了一出热闹。
以前大家都是外姓,就他一家过得富裕时,那嘴脸。
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突然短小,发出心虚的声音……
各位读者老爷晚安!
明天见。
第37章 要你宠我
村里的热闹没传到县里,倒是云程收拾回村的东西时,拿出木匣子,看着里头的几样首饰,长长叹了口气。
过年提前,把他的计划打乱了好多。
原本以为是二月份过年,到时他拿到润笔费和两头分红,手里有了余钱,能跟叶存山商量着先把金镯子打出来。
花费多少,叫云仁义签个欠条,定好期限还清,他祭拜时也有交待。
现在金价他问过了,手镯却是打不出来,到时欠条不好弄,回头去云仁义家,少不得又是一阵吵。
他战斗力弱,处理不来这种事,赶着年底,没找着机会跟叶存山说。
还想起来,他先前说好了要跟叶存山坦白他会画画的事,琢磨着要不这次回家,他去问手镯样式的时候,顺手画出来,一次□□待了算了。
忙忙碌碌中,叶存山迎来了今年最后一考。
云程从柳小田这里听说了书院的考试制度,每月有月考,采取记分制。
优秀者记一分,及格记半分,以下不记分。
小书院跟国子监不同,大的奖赏没有,这种记分制度无非就是给学生们一个警醒,年尾看看分数,就知道这一年学习得怎样。
有些人惧怕考试,平时躲不过,年底总要躲躲。
所以年底这一考,有好些学生缺席。
柳小田说:“记八分以上的,书院会奖励一块青山墨。”
青山墨云程印象深刻。
他第一次被叶存山带到县里时,叶存山跟杜知春的聊天里就提到了青山墨。
说一块青山墨,够他两年束脩。
“书院这么大方啊?”云程惊讶。
柳小田弯弯唇角,“青山墨要价三两银子,之前我家元墨也得过。”
三两银子肯定不够两年束脩。
云程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在很久之前,叶存山就阴阳怪气过杜知春一顿。
他也跟着笑。
好幼稚。
今天也是柳小田今年最后一天过来上工,他给云程带来了窗花和对联。
对联就一副,窗花要多一些。
窗花是边角红纸剪的,柳小田手巧,只要不是太小,他都能剪剪。
给云程这套里都是盘子大小的正圆形,他最喜欢的一副是福字中间蹲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窗花。
这花样精巧,镂空太多,云程都不敢碰。
“我觉得你这手艺要比卖对联挣钱。”
柳小田抿嘴笑,“咱们县里这东西要不出价格,对联百姓们再怎么也会凑一副贴上,窗花却是可有可无。”
就是这样,他每年剪出来的窗花也能卖空。
他给云程说:“今年元墨给你誊抄稿子,我来你家干活,两人手里余钱比往年多,红纸又去补了一次货,算下来已经比去年多挣了好几两呢。”
他们家都是十文、二十文的小进项。
赶着过年这阵,能有几两银子进钱袋,家里到除夕吃年饭,也能沾点荤腥了。
赘婿第二册的稿子元墨也给他誊抄完,云程确认页数无误,把余下的工钱结算后,跟柳小田互相道了几句吉祥话,今年就此分别。
午饭云程是拎着食盒送到书院。
叶存山嘴里说着不用那么麻烦,实际笑得眼睛都眯着,叫了叶延一起出来,在外头茶摊上,点了一壶茶,占桌吃饭。
下午云程要去首饰铺子,他跟叶存山不会再买什么,就问叶延有没有什么要给堂嫂带的。
叶延这次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还有好些,今年跟着叶存山一起读书,县里有云程在,总能蹭顿饭吃。
取暖上,也有杜知春送的炉子和蜂窝煤,兜里算算,还剩下二两银子。
他是没空去的,把银子给云程,叫他帮着买副耳环。
“二两银子,应该买得到银耳环?”
云程说可以。
耳环小小的不占称,把其他杂七杂八的算进去,二两也该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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