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程他们到村时,看见婵姐笑得明媚,跟人说话时,眼底都有细碎的、亮晶晶的光芒时,都有点不敢认。
刘云迎他们进屋坐,“延哥给小孩启蒙后,院子里热闹,都是些活泼好动的小男娃,带着一起玩。家里条件好以后,我们也没有把她拘在家里,在村里也有小伙伴了,现在性子是要开朗很多。”
从前瘦瘦小小一根豆芽菜,说话都不利索。
不结巴,但讲一半就卡壳,有了生词,接不上来。
难得回来,从叶存山去府城后,叶大就时不时闹一场,今天刘云不敢留他们吃午饭,就是让他们先歇脚。
叶延去叫自家两位哥哥来,待会儿能帮他们把东西拿回家。
刘云也给圆圆织了一身兔子毛衣。
圆圆还下,衣服也织得小,是用更加柔软的兔毛织的。
都是自家养的兔子,自己梳毛留下的最细软的绒毛,慢慢捻成线。
兔毛线刘云还准备了一些,说到时给他们带到府城去,等圆圆长大,能再给她织大点的毛衣。
哪有一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拿她家东西的道理?
刘云不让他们拒绝,“你们给延哥寄的书,都有数十两银子了。”
零零散散也有快二十本书寄回来,就算是按照手抄本的价格算,也要几十两。
更别提捎带回村,还需要联络码头商人,这都要银子的。
云程就不跟她客气,这次回来也给她捎带了礼物。
静河村里能让他真心对待的人不多,刘云绝对算一个。
她是叶存山以外,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刘云也逗圆圆,跟她说话,圆圆就爱别人跟她说话,虽然她还只会咿咿呀呀。
望着刘云笑一笑,小乳牙就拦不住口水,云程就给她擦擦。
刘云问这次是不是也要给圆圆上族谱。
跟存银一样,毫不忌讳的问:“跟你姓还是跟存山姓的?”
云程脸色发红,说:“跟我姓,再有宝宝,就跟他姓。”
刘云猜着也是,“名字取好了吗?明天就要上族谱了吧?”
才决定抓阄取名字的云程很是心虚,但坚定点头,“取好了,明天去上。”
里屋说些家常话,云程不把存银拘着,让他出去玩。
存银说:“我近乡情怯。”
主要是写回来的信件,没有一个小伙伴给他回复。
这都快两年了,期间发生的事情也多,他现在又看同龄小屁孩儿不顺眼,不似从前爱炫耀,就觉得出去也没意思。
刘云就把话题转到他身上,“该要说亲事了?”
存银嘿嘿嘿,“大嫂说我还小,能再留我几年。”
还在本命年,跨年后才十三,虚岁才十四。
按照这里成亲的岁数,是能相看了。
更别提他们都会把存银的岁数再算大一岁,当他是十五岁的孩子。
刘云就又跟云程说:“那你们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就跟你们爹说存银已经定亲了,把男方家里说得富贵一些,别让他到时发起疯来,乱收彩礼给你们惹麻烦。”
今时不同往日。
叶大万一失智了,就想把存银在村里嫁了也无法得逞,就是膈应人。
也要他们防着点陈金花,“她两个儿子都养得挺好的,不缺吃少穿,叶大指着孩子养大尽孝,果子羊奶都舍得给儿子买,但她心大,你们信件回来后,她就到处说你们这次要把她儿子一起接走。”
叶大前头两个儿子,已经远走高飞去了府城,往后还能去京都,这辈子都回不了几次。
跟前两个小儿子就是他的眼珠子,陈金花要把儿子送走,就是要挖他的眼珠子。
就昨天,夫妻俩就骂了一回。
陈金花说叶大自私,想要前头女人的孩子活着享福,要她的孩子当泥腿子。
别提尽孝了,以后长大都不带搭理他的。
叶大都揍人了。
这也是今天最重要第一件事,要云程到时离叶大远远的,“要么你把圆圆放我这里,你们回家吃完饭再来接也行。”
云程等外头叶存山跟几个兄弟聊完,叶大也溜溜达达过来后,他把人叫进来商量了下。
叶存山显然也听说了家里最近的事情,同意把圆圆暂时留在刘云这边。
结果圆圆还醒着,喜欢刘云跟她说话,也不抵触被刘云抱着,但一看两个爹爹要走,就急得要哭,小手朝前伸着,要爹爹抱。
云程看一眼就心软,最后还是把圆圆带去。
回家座次上,就跟叶大隔得极远。
他还是不会说话,见面就说圆圆黑,要跟他两个儿子比较,说他儿子白白胖胖。
三个孩子的年纪辈分很尴尬,隔着半岁多一点。
叶大口无遮拦,要跟叶存山比谁会生孩子,就把这份尴尬凝成实质。
存银忍不住插话,“你怎么这么久过去,还是这个性子?”
叶大给他扎软钉子,“你出去一趟,跟你大哥一样出息了,见了你老子,也会训我话了?”
存银没什么好跟他说的,远远看弟弟一眼,被陈金花发现,硬要存银抱抱弟弟。
他推拒不过,又正是最喜欢小孩的时候,正要答应,被叶大骂,说他不怀好意,不让他碰弟弟。
要是从前,存银非得气红了眼。
现在他就不说什么。哥嫂都说了,他们一年半载才回一次,难得见一次面,做做样子,走个流程就行。
他给小圆圆喂米汤。
自家大锅煮出来的米汤,里面还有锅巴的糊香味儿,圆圆很喜欢喝。
一个人能喝小半碗,喝完就饱了,下午得换几回尿布。
他还说圆圆身体很好,回时没晕船,跟在家里一样,该吃吃,该睡睡,换个地方,也当出来游玩逛灯会,没什么紧张的。
就是喝饱了要打瞌睡,赖着云程,往他颈窝蹭,想趴他身上睡。
云程体力不如叶存山,最近没高强度用手写字画画,手腕也力不从心,有了“爹爹手”,是抱孩子抱出来的。
叶存山看圆圆要睡觉,就把她接到自己怀里。
圆圆这么小一只,也有了“得不到就最想要的想法”,每回想睡觉都要被叶存山接走,她就越发觉得云程怀里很柔软,很温暖,很想要云程抱。
惯性扁嘴巴,想要小爹爹抱她。
云程不敢随便心软,到时体力不支,把孩子摔着,他会更心疼。
一家子旁若无人的互动,让叶大感觉很没意思。
饭间就没再说什么,饭后留人聊天说话。
他对圆圆没什么兴趣,一开口就要说孩子黑,极其讨厌。
看出云程不喜,忌惮云程身世,他还是说自家儿子,这次说的是存银。
是亲事。
存银就看着叶大不说话。
他迷上了做亲子装,衣服一做就是四套。
这次回家穿的就是他自己手工做的新衣裳,青绿白的配色,主要花纹是云纹跟竹叶,小孩大人都能穿。
竹叶样式他会变动,改改绣样深浅跟大小,衣襟版型变化一下,又是新衣。
这衣服做出来斯文气重,叶存山看书沉淀,又常跟同窗交流,身上的锋利与山野独有的豪放气质已经被敛藏,有了个读书人的稳重样。
云程是气质柔和干净,上辈子出身富贵,虽不常出门,仪态方面也都很好。
圆圆又小,不用跟她比。
存银一想自己跳脱的性格,这一年里,还让平枝姑姑教他规矩。
按照京都少爷们的规矩来,从坐、走、站,各方面的仪态都改改练练,再穿好衣裳,人也褪去了平日的活泼青涩。
至少要比去年夏季,初得两身好衣服时贵气。
对山村小孩来说,这点改变,在久未见面的人眼里,也像是脱胎换骨。
叶大气弱了点,“怎么?京都的贵人看中你,还要娶你不成?”
气弱,也改不了本性。
看看他年纪,也是四个孩子的爹了,期望他改,不如自己躲远点。
叶存山接了话茬,没说存银定下亲事了,只说已经在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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