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替叶存山刷波好感,这次回来割了肉,买了盐津梅子,去看陈金花。
陈金花动了胎气后,妊娠反应特别大。
人消瘦了一圈,气色也憔悴,更显得肚子大。
村里人说她这是怀了双胎,云程不会看,也不懂。
只知道女人生孩子危险,陈金花这岁数,算高龄产妇,这次来探望,也带了几分真心,劝她别七想八想,把身子熬坏了。
叶存山不会跟她这怀了孕的后娘计较,云程最初也是在意那个命格对叶存山的伤害,到陈金花这里,反而是附带品,希望她能不故意苛待存银。
现在目的达到,人因此遭了罪,也够了。
陈金花抹泪,把云程的手抓得极紧,“你不知道,叶大他不想要我,现在都分房睡了……”
云程叹气,拍拍她手,“这孩子算算月份,该要到明年六月七月出生了,你刚生娃,他怎么也赶不了你。孩子长成要好些年呢,等不到他再找一个,存银都得找人嫁了,到时候谁来带孩子?爷爷奶奶还是他自己?”
“说个不该说的,这家里还得有人照料里外,你好好养好身子,以后才有盼头。”
若在现代,这种劝法云程可开不了口。
离了男人能死咋滴。
可在这里,就是这么无奈现实。
陈金花听了这一番劝说,眼睛都亮了。
云程让她胃口不好时,就吃个梅子开胃,不要当零嘴,这东西孕妇吃多了也不好。
他跟陈金花不熟,能说这些已经消耗完所有社交技能,嘱咐完就从她房里出来。
刘翠英跟叶松平时在后面,不到前头来。
云程也过去坐坐,说了下两人准备去蔚县住下的事。
他们就叫云程好好照料叶存山,等他考中秀才,以后两个人日子红火什么什么的。
云程左耳进右耳出。
期盼是好的,给压力是要不得的。
叶存山已经很主动自觉了,他看了都心疼。
最后到存银这里,被小孩子扑过来抱住,“我还以为你要过年才回来!”
云程摸摸他头,很能理解存银。
要他伺候一家人,他早崩了。
铺子里第一批铺货会是毛衣和手套,他想叫存银过去学。
能学手艺,人也轻松,有了银子,再请个人来照顾陈金花都好过把自己耗在家里。
好好一孩子,真要成“贤妻良母”了。
就请村里老实巴交的外姓人家,过来做个饭洗个衣裳,也不包吃住,平时擦扫的活儿,就家里人随手干了就行。
存银想去,给家里长辈说完,就叶大不开心,不满孩子心野了,跟他不亲。
存银莫名其妙,“我不每天都回来吗?学完了我就在家里织啊。”
叶大还被自个儿爹娘训,就捏着鼻子答应了。
刘翠英留云程就在家里住,“你一个人住山上生火暖炕的也麻烦。”
云程不想,借宿在叶二叔家他是自己一个小院,还能当是独居。
留在这里,就真的寄人篱下,他宁愿回去做黑暗料理,睡冷炕冷被。
但中午是留下吃饭了的。
他这边家长里短,叶存山就在当快乐的小学生。
告知杜知春书包材料后,他就做好了要被炫的准备。
也自我安慰:他是夫郎亲手缝的,杜知春是小厮做的,这是不一样的。
杜知春显然也这样想,临时叫他家柔娘再给他做,又要等上两天,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来找场子,好好出出风头。
同样都是外人做的书包,那当然是挑看上去高大上一些的皮制品。
背着来书院时,他那叫一个得意。
结果踏进教室,就跟叶存山狭路相逢。
目光一低,被叶存山书包上花花绿绿的绣样闪瞎眼,“你这又是什么!”
叶存山笑出了声。
叫他俩这么一攀比,又有其他同窗想要这书包。
问的是叶存山那款——皮包太贵,不划算。
杜知春被冷落着,心上挤满了惆怅。
怎会如此。
早知道就把布制书包也带来了。
叶存山还有事情要问他,没把人冷落太久,放学后请人下馆子,问铺面经营的事。
书香门第出来的官员,总有几分清高,年年的孝敬另说,平时却是不屑于要百姓和商户礼钱的。
杜知春就让他们正常开业就行,“老老实实做买卖,该交的税别漏了,能有什么事?”
叶存山说,那个铺子以后是拿来卖纸的,“所以想托你回家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方面需要打点。”
叶存山沿河去过六七个城市,往江南一带,是有民营纸坊的,规模不一,纸质参差不齐。
他们本地没有人有这技术,沿河过来的商人会带些纸张来卖,运输成本加上去,价格低不了。
蔚县有家纸铺,是外地商人落户,因着上一条原因,本地的纸也就稍便宜一线,加上不定期会低价出劣纸,商人们算着成本,最后不愿意带纸来卖,叫纸铺一家独大了。
杜知春这才明白他要什么,沉吟不语。
叶存山说:“是低价纸。”
杜知春问:“有多低?”
叶存山报了个数,杜知春这才认真起来。
当朝重视科举纳才,各地教育也算政绩。
蔚县太穷,沿河还有几个富县,商人们多半是在西边码头停歇,少有认真把蔚县当中转站的,经济没带动多少。
低价纸引入,不会立刻对教育起作用,本地有这么个东西,却利在千秋。
杜知春让他等消息,“最好给我一些样纸,我带给我叔叔看看。”
还给叶存山通气,“那位小公子还没走,最近是办不了的。”
现在他们也没纸卖,可以缓冲一阵。
等人过来前,叶存山也开始每天收拾一点房子,往里添补锅碗被褥,想在云程再来时,他俩也有个窝。
云程则在村里忙着教人织毛衣和手套。
正冬季,他们羊毛不多,商量过后决定多织些手套。
除却五指分明的那种,也有一个长条形的款。
只开了大拇指的小口子,直着套进去,另外四指不分,戴起来方便,对于没戴习惯手套的人来说也更舒适,手指没紧绷感。
这种织的不多,想先摆出去看看销量。
存银喜欢花哨的,不爱这种款,要云程教他做扣子。
“我想学元宝扣,招财呢,大家肯定都喜欢。”
云程把他当亲弟弟,教得自然更加仔细认真。
教完了,收获了一双元宝扣手套。
云程揶揄他,“不拿去卖钱啊?”
存银大方摆手,“不差这点钱!”
人忙着挣钱干活,扎堆唠嗑都不再是各家各户炒冷饭的八卦,而是谁家媳妇夫郎手巧,谁家姑娘哥儿麻利,又是谁家汉子力气大。
整个村的气氛都肉眼可见的变好,云程下山去河边打个水,再被人群注视,都不会带上几句恶语回家,总有人能帮一把。
这些人损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在行,要说声感谢,还腼腆不安,送他到家里,水缸灌满了,走时才扭扭捏捏感谢云程一句。
云程觉得他们也挺可爱的。
他为热炕,没生炉子,去灶屋做饭,做了两顿,两头忙不过来,搞得灰头土脸,还是换成了炉子。
夜里趟进冰渣凉的被窝,还真怪想念火气旺的叶存山。
隔天教人时,云程就想把鸭毛填充一下,做个薄羽绒被。
可惜现有的布料不够紧密,即使针脚缝得细密,也会跑毛,他怕睡得一身都是毛,最后闲置搁下了。
刘云问过后,才知道他是夜里睡了冷,叫他还是到自己家里来住。
“你别冻病了,这病不好治。”
风寒发热,在古代是大病。
云程不敢硬抗,坚持了一天就搬到她家。
叫叶大过来阴阳怪气了一通。
云程也不理他。
李秋菊悔得捶胸顿足,她根本没想过云程会一个人住山上,白天没找着机会跟云程搭话,第二天才听说,再偷摸摸去山里,没见着人不说,还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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