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能理解,观察身边真实的人,当做参考取材,让人设有真实感,不虚不浮的事,培训班期间说过、教过,只是时间短,他们素材库缺乏,锻炼少,能力还没上去。
在明确元墨不写,贺泉没空写的情况下,这批试稿结果出来,云程就知道还得他自己写。
这个决定出来,钱满盈就唉声叹气,问云程:“那咱们这些画画的,又放养了?”
人的精力有限,不说精力,那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点,能做的事情就那么多,哪里有空分出来。
云程说不算放养,“撕画稿不费劲。”
钱满盈跟云程说他试着撕过了,效果是有的,但现在产出很低,怕成品出来也是被撕掉的命,他就不敢画了。
云程懂了,“没有任务压力是吧,那这样吧,你们组,每人每天十幅画,可以交草稿,我要看的。”
钱满盈:???
不管他怎么想的,事情云程定下了。
他自己没参加过艺考集训,但听说过,强度很高。
钱满盈画画底子好,发挥时好时坏的,云程觉着他可能就是闲着想太多,把他逼紧一点,要他除了画,没别的路走,量加上去,让他没空想其他,赶进度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做取舍,优先画精彩的部分。
当然,也有高压之下摆烂的人,趁早发现也是山与三夕好事一桩。
本来都说完了,云程突然想起来,“你画画速度是不是挺快的?”
这话问出来,钱满盈哪有不懂的?
他试图在云程开口前争取一下,云程等他说完,还是做了决定,“你每天交二十幅。”
他记得画《王家村》的时候,钱满盈一天三四十张的复刻,改成原创,就缩减一半试试,看他能不能坚持,不行就再调整。
云程还把这话说出来了,钱满盈很无语。
那还能怎么?画呗。
因要写稿,云程就把手头工作分出去了一些。
是教纲的校对工作,本来是他在校对时,顺带对其他问题进行调整,再给人誊抄。
分出去以后,就要把修改这一步延后。
云程现在抓壮丁顺手,出门就溜达到了柳小田家,唠唠嗑,说说家常,就说明了来意。
柳小田都听笑了,“你不是提拔了两个人吗?不能用?”
还真别说,不是不能用,是云程忘了用。
提拔的时候是因培训班期间表现好,过后他给人安排的工作属于是在出版上重要,实际在他这里边缘化了——指很少碰面,久了就忘了。
这两人是岳志承跟梁辰,目前主要负责理论干货这块的整理与随书附赠写作小技巧。
恰好跟教纲这事专业对口了,交给他们正合适。
当天云程回家就收拾东西,准备交接。
他是散乱稿纸很多的人,这里没电脑,不方便录入,所以很多他记了点东西的纸都圈重点留下来了,现在是粗略过一遍,就用细麻绳系好,分类很简单粗暴。
能用上就用,不能用上的,等他忙完自己加。
收拾东西时,云程还发现了去年解压赶时髦写的话本。
是以叶小山为原型,写某个黑皮书生进京赶考高中后抛夫弃女的故事。
当时是叶小山去京都参加文瑞表哥的婚礼,等人回来,云程就把稿子藏起来了。
这也忘记了。
看见了,他就拿出来翻看。
写作对云程来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时觉得不够好的文章,过阵子再看,都觉得挺好。
特别是自割腿肉产粮的类型,他能对镜狂吹一百句。
画画就不同了,当时觉得好看的,过阵子再看,就想撕掉。
解压的话本,那时云程还为赶时髦写了当代流行的东西高兴,内容现在看,就是自割腿肉级别的。
他边看边点头,脸上漾着迷之笑容,然后在稿子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讲个笑话,他掉进自己挖的坑里了。
万事都是孰能生巧,长久不动,就生疏。
横竖都要写,云程把稿子拿出来,打算解压的时候写。
嗯。
要藏着,不能被叶小山发现。
因是他自己不怎么写的题材,需要再仔细构思,找找感觉再写。
趁着这个空闲,往后几天,云程先跟岳志承和梁辰交接完校对教纲的事,再把几张全家福完工,才开始动笔。
因各家都苦,正经上了赶考路的学子们,除却平时本身就是混日子,毫无进取心的人,这个时候是没什么心情去想美色的。
文章写法上,云程经过考虑后,叫了柳文柏过来,找他打听一些各地风土人情。
晚上叶存山下学,也会跟叶存山聊聊他从前出去走商遇见的事。
风土人情是为了增加环境真实感,从叶存山这里取材,则是想要点人设真实感——是孤身在外时,看见新鲜事,不公的事,遭遇困境获得喜悦的感觉。
搞完这些,云程才定好主要写什么。
初始地点选在了上水县,是蔚县往西百余里的一个穷破县城,位于西山府。
山多,地少,溪流细长,田地不丰,没有运河。外地商人过路只留宿,搭着卖货物,少有把那里当做最终目的地的。
那里贡院小,每到考试时节,考生们便会就近去别地考。
云程在现代时有过相关了解,一般考试的地方,应该是国家拨银子修盖,当地赋税有部分会用于这里。
包括书院读书好的书生,给他们的米粮银两,都有出处。
叶存山说是有给,但不够。
早年可能是国库空虚,又或者财政大臣为了省银子精打细算的缘故,是根据往年考生人数来计算贡院面积,以面积计算所需公费。
这也没毛病,总不能当地考生百来个,去修盖一个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大贡院吧?
科举是大事,隔几年就会有书生去赶考,每年还有学政巡查,跟科举相关的考试,还有提学官监考,这笔银子没有地方官敢贪墨,按着朝廷拨分的银两,地方乡绅还捐赠了些,最终盖出来的,只够容纳两百余人。
这跟没有一样,提学使巡考地方,不会为了他们那么点人跑一趟。
年年悬牌公布考试日子跟地点时,他们都要早早收拾行囊,奔往他乡。
因此,他们比普通书生更有赶考经验。
云程磨好了数支炭笔尖尖,在回忆西山府当地情况时,寻到了落笔基调。
淡淡的,没有激烈冲突跟肆意贬低,没跳出来极品说他一定考不上。
在这种平淡里,大家的情绪趋近于麻木习惯。
习惯了家里考生、身边考生每过一阵子都会结伴出去,然后再结伴回来。
一路带些糙饼干粮,掏空的水葫芦里灌进一瓢泡化了碎糖块的水,是行李里最奢侈的东西。
早起收拾洗漱,能背起的破考篮被爹爹再次修补——往破布帘子上多盖了一块满是拼接痕迹的油纸,可以防雨防水。
父母没出过远门,也知道书生面皮薄,要脸面,这东西拿不出手,便跟儿子说:“要么把油纸放考篮里头,把书裹着?”
故事由这么一个很日常很有烟火气的开篇展开。
出村时,跟一路遇见的几个邻居打招呼,然后到村口大树下,等待同伴。
不刻意安排带有烈性情绪的打脸节奏,云程也有写作本能在,第一个大的情绪波动点就在这里。
到了约定时辰,他们有一个同窗没有到。
书生隐约猜到了原因。
第一把小刀给到这位迟到的同窗。
用书生的视角,简要写下他的情况。
家境贫寒,日子拮据,性情豁达,乐于助人,是他们这些后辈们的老大哥,读书路上得到过他的许多指点,心态崩时被灌过心灵鸡汤。从前以为这条路会有老大哥一直带着他们走,现在发现,曾经的领路人,停在了半路上。
他们看不见前路还有多长,不知道此时回头会不会及时止损。
也是这里,主角的特殊点被突出,他成了下一任的领路人。
离开山村,去到上水县。
水路快,一路不需要绕路,租一条船,可以沿路北上直达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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