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美食,没有经商底子,那就发明创造。
他还真想到了一个。
“我会造纸,但没……”
话没说完,就有人喊了叶存山的名字。
“真的是你啊,你来县里做什么?去上课?”
来人模样清秀,看着年岁不大,书生打扮,穿着长袍戴头巾,这个季节,还拿着一把折扇。
走近了,他还演技浮夸地摆手,“忘了忘了,叶兄说囊中羞涩,月初就没来书院了。”
云程对他的身份有了个猜测。
叶存山有傲骨,没书生的薄脸皮,他全盘接下,“是是,我穷得揭不开锅,没有杜兄富贵,一块青山墨,够我两年束脩。”
杜知春被捧得一愣,毫无危机意识,甚至听不出阴阳怪气,愣完就哈哈大笑,“早说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你啊!”
叶存山转手把云程推到身前,捏了捏肩安抚他,跟杜知春对着笑:“这不巧了吗?你看我这同乡像不像缺口饭吃的人?”
云程:……
那可太像了。
瘦唧唧,干巴巴。
上衣好歹没补丁,但看着不合身,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的衣裳。
下面靛蓝裤子上的补丁一层叠一层,布鞋上都有补丁。
人长得白净,因为太瘦,巴掌大的脸蛋上那双杏仁眼就格外大。
现在脸色红扑扑,眼睛水汪汪。
杜知春看不懂云程的尴尬,也没听懂叶存山的潜台词,折扇往掌心一拍,就下了定论:“真巧,我刚准备去吃饭,一起吧。”
叶存山:“……”
云程看他脸色,没忍住笑了下。
叶存山多半是明白了,这人他怎么带来的,就要怎么带回去,对他也随意了许多,没跟先前一样不冷不热端着。
他斜睨云程一眼:“开心是吧?回家有你哭的。”
回家对云程来说算个小承诺,他心情还真好了些。
杜知春找了个饭馆。
他自持书生身份,又是请客,街边摊他看不上,带着两个人就进了间酒楼。
荤菜两样,竹笋炒肉和清蒸鲫鱼。
素菜两样,清炒莲藕和小白菜炖豆腐。
话头又绕了回来,杜知春问:“你今天来县城做什么?走亲戚?”
视线还忍不住往云程脸上瞄,这哥儿长得太俊俏了。
叶存山指尖敲桌吸引杜知春注意,没戳云程痛处,只说:“他这脸太招人,村里亲人靠不住,带他来县里转转,看能不能找个活干。”
杜知春惊讶瞪眼:“还有靠不住的亲戚啊?我家亲戚都挺好的,时不时来送菜送蛋,不久后过年,还会送猪肉送活鸡来呢。”
云程小口喝茶,差点被呛到,只想到了一个词:凡尔赛。
他侧目看叶存山。
叶存山姿态随意,小臂搁在桌上,另一手捏握着茶杯,适时露出了一个羡慕的眼神。
云程又喝了一口茶。
为了把他留在县里,真是难为叶存山了。
杜知春夸完一轮亲戚,小二也来上菜。
打岔的功夫,他依依不舍接了话茬,“你同乡叫什么?会什么?识字吗?”
书斋有些抄书的活儿,一些寒门学子会跟着抄书挣点辛苦钱。
他问完,自己先摇头,“应当不识字,蔚县附近的读书人,少有我不认识的。”
真的不认识,那就是胡乱学的,不识几个字,难以胜任。
云程无言,默默说:“我叫云程,会刺绣做衣服。”
跟叶存山的想法一样,杜知春也没太当回事。
女人,哥儿都会缝衣绣花,手艺再好也比不上正经裁缝绣娘。
裁缝铺子里可不收外人。
本以为杜知春这边没路子,没成想吃完饭,两人还有意外收获。
杜知春会踩着人穷酸痛点炫耀,人也真的办了实事。
裁缝铺子里有些绣活,一般只给熟悉的绣娘做。
杜家在蔚县很有些脸面,家里衣服也都是在裁缝铺子里定做,与人熟悉,过去套了些交情,就给云程拿到了绣活。
针线和布都有,杜知春帮忙给的押金。
云程本来要掏钱,被叶存山摁住了手。
叶存山:“下次我打猎,送些山货去你家。”
杜知春先是拒绝了,家里不差这口吃的。
叶存山又说:“你可以约几个同窗一起小聚。”
杜知春眼珠子一转,答应了。
叶存山在书院是个名人,才情高,会来事儿,朋友成群。
要是叶存山给他送山货,也能炫耀一番。
于是杜知春对今天这顿饭也甚是满意,还没分开就惦记上了,“你得赶紧来啊,我明天就给人写请柬了。”
好处是云程得的,对杜知春也郑重道谢。
下午叶存山带云程去了一趟杜家的书斋,看能不能抄书,挣一点算一点。
他之前是常来,店小二还认识他,只说老规矩。
云程在他俩谈事时,也看了看书架上的书本。
当然啦,目标是话本这类的。
认繁体字是个很神奇的能力,看书的时候连蒙带猜,浅层阅读无障碍。
写起来又是缺胳膊少腿,习惯简体字。
与他预想的差不多,几乎都是穷书生跟富家小姐或者官家千金的爱情故事,还有一些救风尘的类型。
在叶存山回来前,他把书放回原处,老实站在角落等他,也想着造纸术的事情。
云程看过很多相关视频和书籍,对流程已经能熟悉背诵,只差实践了。
默默回顾一番后,云程觉得最难的步骤是取材和煮沸。
没有材料,一切都是空谈。
煮沸这点就是他自己的认知问题。
看过的很多小说里都有类似情节,煮个蛋都嫌弃废柴火,不煮熟透的蛋,煮溏心蛋。
另外就是在哪里煮。
这事儿要跟叶存山再商量商量。
叶存山从书斋拿了一本书走,跟云程一样,预留了押金。
他还新买了纸。
直接二两银子没了。
云程似模似样地摸摸下巴。
造纸术大有可为啊。
身上都带了金贵东西,两人就没在县里多转悠,直接去了约定地点等堂叔的牛车。
云程撞撞叶存山的胳膊,“我今晚还住你那儿吧?”
问完话,云程就红了耳朵尖。
这跟昨晚上赖上门不一样,那会儿他想着再差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他确认叶存山是个好人,再说这话,就变得暧昧。
不敢看叶存山,云程低头看地上的小水洼。
双手抱着那包绣活用品,指腹无意识地搓着粗布包袱。
叶存山嗓音压低,有点刚起床的沙哑感,“你知道住我那儿意味着什么吗?”
两根年轻光棍,凑一堆。
以后分开了,叶存山还能说亲。
他读过书,条件支持还能继续考科举。不支持,他也是个壮劳力,能种地会打猎,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能干。
云程可没那么好嫁人了。
哥儿地位低,他家里又没个帮衬。
村里那些捕风捉影的歪话从十多年前到现在,说着说着大家都当真了。
本身就名声不算好,上门提亲的没几个好的。
再跟个男人住一块儿,回头再说亲,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
云程对这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我知道。”
叶存山没说话,目光也落在了地上那片水洼上。
似是在考虑。
云程声气放低:“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存山:“没。”
云程又问:“你有定亲吗?”
叶存山摇头。
云程张张嘴,没什么勇气问叶存山对他的看法,又闭嘴沉默。
叶存山说:“先凑合着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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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叔叶粮带了半车东西,油、盐、瓜子、糖,还有些头绳之类的小玩意儿。
他在村里算半个货郎,这些东西拿回去,每样能赚个几文跑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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