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想起来一件事,“今年有同窗约着去寺庙祈福,我婉拒了,年间咱们自家去吧。”
存银去过寺庙,给叶大求平安符时去的,他说香火很旺盛,过年肯定人多,“我上回去,没经验,人家捐香火钱的,除却银子银票,还要有经书,手抄本或者刻印本都行,放在寺庙里供奉,以后还有别的香客买,这也是香火钱了。”
有些财主钱多,会捐金身,他们家就不比了。
经书他们家没人看,铺子里更没有。
第二天一早,云程去话本铺子上班,顺道跟金掌柜说,要他叫个伙计去相熟的书斋买经书,“寺庙捐赠用,你看着买,我一家人都去,也不知道买多少合适,但要精美些的,别买糙的。”
柳文柏一听就乐了,“这还找金掌柜做什么?找我啊。”
云程就想起来,柳文柏家的门脸房是在卖书卖毛衣。
“你家还卖经书啊?”
柳文柏说他请了好几家书斋的伙计喝酒,经过多家打听确定下来的,“别的话本难说,很多人都不买,有那闲钱,他们宁愿去茶楼酒馆坐一下午,横竖一本书,听人说个几次,也是他看完了,还能有吃有喝,有人给他说,都不用自己看的。”
但经书就不一样了,都想图家里顺遂平安。
家里有点事,就想去烧香拜佛。
香火钱就那么点铜板,拿出去不好看,经书就是首选。
一年四季都有得卖,过年时卖得尤其多,“府城人是比咱们乡下人讲究,他们祭祖都要用经书。”
云程被他叭叭叭说一堆,也不介意,就当长见识积累素材了,转头跟金掌柜说不用去问了,他问柳文柏,“我一家人都去,买多少本合适?”
柳文柏:“一般都是十本二十本的凑整就行,你们一家是不是平时不去寺庙的?叶存山要下场考才去?”
云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我们家买一百本或两百本?”
柳文柏:“那也不用这么多,一家四口,一人十本就行,凑个四十本。”
都拜佛了,云程就迷信一下,嫌弃四这个数字不好。
八十八是不用凑,不缺钱。
“不然六十六本吧,六六大顺。”
正说着,穆辉带着他的稿子来铺子里。
脸色苍白,眼袋大,一看就是整晚没睡好。
云程都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了?”
穆辉看一眼柳文柏,柳文柏微微摇头,穆辉就知道柳文柏没跟云程讲,他就自己开口,说着话,把几册稿子都推到云程手边。
一米七八的个子,站桌边垂头丧气,看着都让人心里不落忍。
云程叫他自己拿凳子坐,“我看完要一阵,你先坐。”
穆辉是几人里,写作水平最不稳定的,胜在进取心强,愿意改,看见机会敢抓敢尝试,也有魄力去干。
仵作破案题材的话本,对他来说难度很高,同样的,对读者来说是没见过的类型,逻辑上漏洞不多,可以忍受一些别的缺点。
对待他的稿子,云程审稿重点就在剧情逻辑链上,其他人设情节表现得浮夸一点,只要没崩得过分,他都能接受。
第一册的初稿,是手把手带出来的,没什么问题。
第二册开始,就是自己推出大纲,填充细纲,云程还教他们画了鱼骨图跟因果关系图,用来记录线索跟时间线。内容填充还不错。
第三册是在培训班期间写的,很明显有了思路对冲。即当场就把学到的东西用在了自己的话本中,导致有了割裂感。
云程合书看封皮,上面有标注“一版初稿”字样,桌上下一本就是“二版废稿”,往下才是“三版正文”。
难怪这么厚一摞。
有废稿在,怕线索记混,云程拿了纸笔简要记录。
这三册看完,才到穆辉说想重写的第四册。
书多,耗时长,这都到了饭点,云程看穆辉这摇摇欲坠的样子,是等不及了,就跟他说:“我觉得也是重写,朝前改动的话,你耗时会比重写更久。”
而且线索多次打乱重组,也会让他的记忆混乱。
导致他写错的原因,是第三册的三个版本,写多了,就乱了,忘记哪些东西自己写过,哪些东西没写过。
还在写后一册的时候,拿错了参考书籍,导致开篇错,步步错。
按道理来说,有大纲跟几个思维导图支撑,不该出现这种问题的。
穆辉还很信任云程,知道自己驾驭不了这么难的题材,又是写长篇,每一步都是按照云程的要求来,多方印证,在人设跟线索都有单独标注的时候,有误差就能立刻比对,不该出现整本都写错的情况。
他问了,穆辉指尖都是颤抖的,从怀里拿了一张折叠成巴掌大的纸,是思维导图。
打开看一眼,云程眼前都黑了。
“你都没有彩色颜料,全部都是毛笔炭笔写的东西,你怎么能都在同一份上修改?改也行,你好歹画个框框圈圈,里面标注一下第几版吧?”
穆辉说当时图方便,再加上都是小改的,所以他没在意,结果坑了自己。
也是太着急了,写了一年的东西,想要早点结束。
云程问他缺银子吗,“平时润笔费应该够生活?”
上回都升职过,除却润笔费,还有月钱,除非家逢变故,不然怎么都是够的。
穆辉抹了把脸,“就是着急……”
那云程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叫他尝尝着急的苦,顺便给他点希望,“一个好消息,前面三册都很好,来年不用校对修改了。”
柳文柏在桌上悄悄伸手,想把穆辉这几册不用修改的稿子拿来观摩学习一下。
凭什么他就要改那么多。
云程直接把稿子收起来了,“要么你也给其他人看看你修改了哪里,互相交流学习。”
柳文柏:“……我再想想。”
稿子还是还给穆辉,云程叫他回家吃饭,走前让柳文柏给他把经书留着,“我让人去拿。”
路上跟穆辉说:“你要是不缺钱,从前的目标也还在,是想要有个好作品撑腰,能在话本铺子有话语权,以后能接柳文柏跟元墨的班,现在就不要着急,按照我给你说的来,你先脚踏实地的走,时间会长一些,但熟能生巧,往后你也是他们这种拿起笔就写的状态,现在宁愿麻烦一些,等你熟悉了,你才知道哪些步骤可以省略,现在不要省。”
穆辉昨晚都以为会挨骂。
因为写了一年,还一直拿润笔费,没出成果,出这么大的岔子,云程会直接不让他写了。
他辗转反侧一整晚,都以为今天是他最后一天来铺子里上工,来年再来,就跟这铺子没关系了。
现在走路上,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听云程跟他说话,他那颗心才一点点落回了实处,裹得严实的身体也慢慢回暖。
云程说着说着,没听见回应,侧目一看,穆辉都哭了。
他真没这个经验,站大街上手脚都麻了,说话也木木的,“要么我还是骂你两句?”
穆辉当然是拒绝,他擦擦眼睛,说他回家前,会再梳理好这几册书的线索跟人物关系,交给他审核后再继续写。
然后匆匆告辞。
云程这边耽搁一会儿,回家晚了。
存银他们已经吃完饭,圆圆正在跟冬桃玩。
孩子是真长大了,从前一早上不见大人,就会眼巴巴望着门外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会习惯了家里人早出晚归,她这个时间段只能见到某一部分人了。
存银叫他一声,“大嫂,你吃了吗?”
云程摇头,“你今天没去上工?”
存银去灶屋给他热饭,说去了,“我回来吃个饭再去。”
云程洗洗手,去看看圆圆她们,关心了一下圆圆送玩具的进度,得知了一件事。
早上圆圆她们在巷子玩,冬桃看周围没大人盯着她们,就小声教圆圆不要什么都送,也不要太讲究那什么礼尚往来。
圆圆比她小,接触不多,一个事情要耐心多讲几遍才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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