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才十一岁,给他处理羊毛哼哧哼哧的。
他跟叶存山是大人,衣服不急一时,就先给存银织。
手套参考了现代的露指手套,五指在外面,不影响干活,背面也织了小帽子,不干活时可以把手指都盖住。
扣子则是用的旗袍盘扣的手法,能固定住。
羊毛没染色,纯白太单一,云程主要就在扣子上花了心思,上面是小元宝的造型。
送过去后,存银当场试戴,开心得原地转圈圈。
“谢谢大嫂!大嫂真好!这是羊毛线织的?可真精巧,你什么时候再织就叫上我,我也想学!”
顺便拉踩叶存山,“不像我哥,我听说他昨天回来的,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我!”
云程指指他手里的花簪和面霜,“那不就是你哥买的?”
存银哼哼,“那是你男人买的。”
云程被他逗笑,又受不住这种打趣,脸红扑扑的。
他今天还要上山去,东西送到,不久留,人才要走,就被叶大叫住。
实话实说,叶存山家里人,他只愿意跟存银来往。
其他人即使是时代所限,对大儿子也未免太过冷漠。
碰面才有一时热情,不碰面巴不得八辈子不往来。
云程叹口气。
可惜了,亲爹,也不能扔掉。
叶大看他表情,就知道云程不想跟他讲话。
心说云程藏得深,以前多腼腆怕生一人,现在都能对公公摆脸色了。
他问叶存山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回来见爹娘。”
云程莫名其妙,“不是你让他少回家的吗?”
“你当时说让他别回来。”
村里汉子脸皮厚,叶大绷着脸,不接话茬,“你就说他在干嘛。”
云程不知道盘炕怎么弄,便说:“他可能在找人帮忙盘炕。”
叶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要谁去帮忙盘炕。
八成是叶二叔,他那个堂哥!
儿子出去走商这些天,他跟陈金花都窝家里没出门。
因为叶存山有了媳妇,自己出去了,媳妇没到公婆家住,非要住亲戚家。
住就算了,儿子回来也跟着去他家。
加上以前就有人说,读书郎就不该给他叶大当儿子。
结合他俩的行为,叶大可算有了紧张感。
不紧张不行啊。
克亲人那命格,谁知道啥时候克呢?
叶存山他养了快二十年,还是长子,以前不见克他。
再说,存银是个哥儿,以后要嫁人的,即使招婿,那也是个哥儿。
陈金花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娃。
万一还是个女儿哥儿,他这辈子就只能指着叶存山给他摔盆了。
家里两老都还在,他不好自己做主。
把这话一说,两老不在意,只说叶存山是个孝顺的,不会不管他们。
那就是说叶大不是好的,叶存山管不管他,就另说。
叶大生气,又不敢发脾气。
他说:“盘炕还找其他人做什么?我就会,我去帮你们弄好。”
云程:???
叶大腿脚快,一下就跑得不见影。
存银撇嘴,“别管他,闲的,等开春地里忙了就好了。”
叶存山正跟叶延聊着天。
他把书都带过来了,要叶延先挑两本抄录,回头他们再换。
也把面霜跟簪子给叶延,叫他送给嫂子。
这花簪上他没刻字。
叶延没跟他客气,都收下后,给他讲云程的学习进度。
“他很有天分,之前真的耽搁了。”
不然即使是个哥儿,识了字,在村里也会受人尊敬些。
给孩子取名、过年写个对联、写信读信,一年能挣点零头,不至于过那般苦。
就是他家那日子,以前就是发现这个天分,也没办法送他去圄悉读。
叶存山眼里也有疼惜之色,“没事,他想学,我就教,以后总能跟上正常读书人的进度。”
正收拾东西要出去,就听见了他爹的声音。
一问,才知道人家是来给他盘炕的。
叶存山原本没找人帮忙的打算,山上正在造纸,不方便。
叶大还非要帮,“你现在瞧不起你老子了是吧?”
叶存山觉得也行吧,想干活就让他干。
“给我砍棵树吧,我做浴桶用。”
叶大就回家拿斧头砍树去了。
盘炕材料够,又是熟手,一早上就叶存山就弄完了。
那边刘云也把树皮都清洗干净,捶打这一步,是叫了叶虎过来帮忙。
叶虎这人性子直率粗犷,也知错就改。
上回来补屋顶,把云程使唤得团团转,这次来捶打树皮,还解释了下。
他是以为云程从叶二叔家拿走的东西,都是他家的,才知道是叶存山买的,当天没拿完。
云程不生气,笑眯眯给他端杯水,叫他干活更卖力了。
叶存山出来瞧见,发现这哥儿哄人干活的套路一样一样的,叫云程过来,“给我也端杯水。”
云程被他酸劲儿逗笑,往杯子里加了块糖,喝着甜蜜蜜暖洋洋。
树皮捶打过后,就可以切碎捣浆。
云程看着没问题,就跟叶存山说起了竹子造纸的方法。
他们这里竹子很多,现在还能吃冬笋。
竹子造纸,也相对环保,不会破坏植被,就是周期要更长一些。
他跟叶存山商量,“这作坊小,本也做不了多少纸,还可以请人收废纸过来换新,半年过渡,就可以慢慢替换成竹纸了。”
他们靠山吃山,打猎不打幼崽,砍树不砍太小的,这一说,叶存山就同意了。
也问云程关于村里人来帮忙造纸的看法,“明显欺负过你们家的,我肯定不让他们来,旺祖也会说服族长。”
要全部不能来,只能来这几户,就不现实。
等到贫富差距拉开,总有人因嫉妒会搞事。
这也不是族长愿意看见的,到时他们谁也造不了纸。
云程说,“不要让我大伯,大伯娘过来,还有那几个总缠着我的流氓也不能让他们来。”
其他人就听叶存山的。
树皮捣浆结束,是叶存山装木盆里直接拿到了叶二叔家。
他家院子修得大,又在村头,前头空地多。
按照往年入冬的天气来推算,一天晴一天雨是常态,当天下午,他们就几人合力,把纸都抄晒好。
家里还有老三叶勇的院子空着,叶存山跟叶叔一起搭了细竹竿,等入夜,就把贴了湿纸的竹帘都收进来挂好。
晚上叶旺祖来询问,才得知这一天过去,他们全忙完了。
叶存山说,明天把另一捆树皮捞出来如法炮制,他晚上守夜,“到时候你白天跟着做一回,应当就差不多了。”
流程就那回事,就抄纸那步手不稳,拿不准分量,容易出问题。
说完这个,叶旺祖还问叶存山知不知道大谷村的反应。
叶存山今天忙一天,也没见着庆阳的人,哪里能知道。
两个就在晾纸的屋里,叶旺祖压低声量,给他说:“那边今天吵了一天。”
画纸被认定是人画的也没用,谁也说不出来是谁画的。
这次就贴了四张,把几户人家拉出来总结一看,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
敌暗我明的,有的是人怕被连累。
刘二蛋纠缠不放。
李大道赔了大门钱都不够,被刘二蛋扣了大帽子,说这事不解决,今天能踹他家的门,明天就能提把菜刀站他床头。
他刘二蛋一家打头阵,下一家是谁?
李大道这些年给人批命,为赚改命钱,只有小洋村的柳屠户一大家子没得个坏命,其余都是他指缝漏几个“幸运儿”。
所以这时,也有积怨已久的人跟着起哄。
李大道自己就是个算命的,当然知道这东西给人的影响多大。
也怕他胡乱批的命格把人逼急了,拿刀站他床头,抹他脖子。
可他真的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干这种事,急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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