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某些小孩也讨厌,总说他没娘亲教,在男孩子堆里打滚,是个不知羞的赔钱货。
赔钱货现在成了小拖油瓶,终于给大哥大嫂惹了麻烦。
委屈劲儿过去,就只剩下害怕了。
被宠着,才会肆无忌惮回家哭。
心里不安,才会这么急着道歉认错。
云程拍拍他头。
今天终于想起来了叶存山的教育方式,不着急哄小孩,怕他真把这些都当做天大的事,就表示惊讶,“别人说你就信啊?”
存银当然不信的!
“他们嫉妒我!”
云程就看着他态度来的。
孩子情绪上去了,他就顺着说。
存银看云程没放心上,松了口气,又给他道歉。
“大嫂,我刚才好想闭嘴,但是我的嘴巴不听话。”
他说他很久没想过这些了,“以前我在村里,还会跟大哥哭,哭一回被揍一次,开始以为他关心我,我还傻乐,后来发现打屁股也好痛,就不想挨揍了。”
所以这些话,真的好久好久没往外说过了。
村里的事都很久远了,对他来说,离家这半年的经历,比他以前在村里十年都多。
云程就问他很多兄弟相处的事。
大哥在存银心里有很重地位,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人。
他身上大事小事,都有叶存山的影子,能跟云程叭叭个十天十夜,注意力在这里,才被彻底转移。
另一头,叶存山请完假以后,先去谢家拜访。
恰好碰到谢家人要出门,一家三口一起。
被谢晏清互相介绍后,叶存山才知道他们是要去自己家的,说是赔礼道歉。
赶巧碰上了,就不用再过去。
这次见面还是在谢家。
现今朝廷对商户限制不大,商户人家也能参加科举,还能花钱买个国子监的名额,送孩子去京都读书。
地位上去了,但住宅和衣着穿戴上,还是有着限制。
所以谢家的宅子,是买的二进小院,把左右宅子买了两套下来,为了不给人留口舌,没打通内宅墙壁。
家里下人也都是认了家主做爹娘,跟着少爷一起叫爹娘,进来以后显得他家里子嗣特别旺。
待客是在暖阁,茶点摆上来前,叶存山是看谢晏清的脸。
这小孩比存银伤得重,脸上被人挠花了,肿了一大片。
这自然要关心的。
说起来,谢家夫妻俩对这件事也有怨气。
家里孩子一直养得好好的,虽说话耿直,总会把人堵得哑口无言,可心性品行都好,一直以来都没让人多操心。
昨天傍晚回来,他们家里都乱了好一阵。
商户怕官家,听谢晏清说是潘司狱家的孩子,他们是骂都不敢骂一句。
恰好当时温故知新带着拜帖过来,说临时不好准备,先替家里老爷道谢,改天要登门拜访云云。
这听着像谢晏清办了件好事,再一打听,才知道是他帮了个小哥儿。
谢家三口子,要去叶存山家跟人赔礼道歉,也是因为这里。
潘智明骂得脏,谢晏清刚好离他近,推了人肩膀,从他这里先打起来的。
因为人多,太乱,别人都还没注意。
他家是生意人,心里觉得自家儿子没做错什么,但万事求稳妥,打听了下叶存山。
叶存山之前有意透露了跟京都太师府的关系,换了个平静祥和的学习坏境,这事要打听起来就不难。
大官小官,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这才备了礼。
叶存山肯定不能受着,他还对谢晏清改了点映像。
以前当这小孩不会说话,没眼色,没想到是个义气的。
两边推脱几回,互相明白了意思,才不说车轱辘话,喝茶时能聊两句。
潘司狱家是九品官,这事出去问问就能知道,谢大江能跟叶存山说。
他还隐晦的劝叶存山别把这事太当回事,“就当小孩之间闹着玩了。”
叶存山不是那种一心苦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还因为有过走商的经历,比别人多些见闻,跟谢大江聊天时,带几分亲近,让谢大江心里舒服不少。
司狱管囚犯,是个从九品的官。
看起来芝麻点大,但人进去了,是横着还是竖着出来,会不会落了残疾被扒掉一身皮再出来,就得看他心情了。
这种事,哪里都不少。
要说自己绝对不可能进去,也很武断。
因为他们完全能随便找个人去状告一个罪行。
到时不管有没有证据,进了衙门先打板子,不认罪就先关着。
关的这几天里,就够折腾人。
等到确实没有证据,把人放了,也是遭了罪出来的,哪里还有硬骨头跟人对着干。
这事叶存山听说过不少,以前认识的商人说起过路打点的费用时,都很苦涩,就是不愿意得罪小人,怕人家背后认识官老爷,一通配合把人弄进去折腾,还不如他们自觉给银子。
这事往上面伸冤也难,花费的时间精力与金钱不计其数,大多数人都是吃哑巴亏。
谢家没做错事,都要到两家拜访赔礼,叶存山当然不会要他为难,潘司狱家跟知府大人有没有关系,他就不问。
再次对谢晏清出手帮存银的事表示感谢,也表明不用去家里赔礼,谢晏清没错后,他才从谢家告辞。
因为上门递拜帖有先后顺序,有两家性急,已经把家里孩子训斥过。
打的左手掌心,红彤彤肿起来,是弯曲握拳都难。
能训这么狠,叶存山就知道难搞了。
人家不得罪潘司狱,训斥时多半把矛盾往存银身上引。
要骂孩子这么小,就会为了个哥儿大打出手,没有书生的斯文样。
也要说他们不务正业,还能出去跟人打架,只能是课业太少太轻松的缘故,要给他们加担子。
这两家叶存山就要待得久一点,变着法子夸人,把人家长心里的郁气夸散了,才从他们这里离开。
回家时,他跟云程大概说了下,还问存银怎么不在。
云程表情古怪,说存银上工去了。
“上午在我跟前说了很多心里话,说完了害羞别扭,看了我就躲,我说他要是状态好,下午就去上工,他午饭都不吃,直接跑了,还去小田家蹭饭。”
这话说完,他表情还怪着。
叶存山问他怎么,“小屁孩儿给你说矫情话了?”
云程瞪他,“怎么叫矫情了?你心里就这么想的?我以后也不跟你说心里话了。”
叶存山哪里敢说话。
他中午还没吃饭,平枝姑姑让人把饭菜端上暖桌,云程跟着过去,坐叶存山对面,添了碗汤,小口喝着,算是陪他吃午饭。
跟叶存山说:“你知道早上谁来咱家了吗?”
叶存山不知道。
不过他想到谢大江要跟妻儿一起去潘司狱家给人赔礼,这商户圆滑,指不定会顺嘴提一句他们家跟京都太师府有关系。
潘司狱家养个孩子,都养出来见风使舵性子,大人能好到哪里去?
云程点头,“是他,才走不久,估摸是从大狱那边直接过来的,身上的味儿很冲,我当时就躲开了。”
温故知新白天都在,把人拦一拦,后面是平枝姑姑去跟人交涉。
人家也不介意,赔着笑脸说了好些吹嘘拍马的话。
大抵也是府城最近刮的那阵风,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赘婿》作者身上,说没想到,原来人就在府城,还离他这么近。
又说他才知道,还没有回家,家里孩子去私塾读书了,下回他休沐时,去去身上的阴寒血腥味儿,再来拜访一次。
所以是太师府的名头,就把这地头蛇给压怕了。
人家甚至没有反抗一下。
叶存山说是好事。
云程说叶存山不懂爽文剧本,“这个时候,是要他跳出来,表示他不信,说我如果是太师的亲外孙,他就是太师的亲儿子,再撂下狠话,说程太师亲自过来,他也要找我的麻烦,巴拉巴拉。”
叶存山被他一句“巴拉巴拉”逗笑,“你想他这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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