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买红纸和笔墨再请书生写字肯定贵,但对他们而言,就是红纸费钱。
红纸买一刀,再裁成对联大小,那就要不了多少。
“一点心意,你今年对我们帮助很多,总不好什么都不表示。”
云程这才接下,再听柳小田讲了许多年货相关的东西,叫他人都慌张了起来。
竟然从腊八节以后就要开始准备。
而腊八节时,他跟叶存山分居两地,他在村里忙着教人造纸织毛衣,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算的却不是什么时候过年,而是叶存山什么时候休沐,可以回家看看他。
上回他俩一起回村,得了村里一堆人的揶揄打趣,叶存山那时说想快点过年,云程都是算的二月份。
因为二月他孝期就结束了,夫夫俩能同房了。
结果他们说的,竟都是一月吗。
云程尴尬起来,他没采买经验,还要再跟叶存山商量,现在只能给柳小田一句准话:“我们过年回村的,等他放假,你就不用过来了,可以好好歇歇。”
柳小田应下,今日洗衣做饭后,说下午过来帮他洒扫屋子。
他懂得避嫌,人一走,云程就知道叶存山快要放学了。
等叶存山回家,他问这事,叶存山还不急。
“年货准备早了,都吃不到元宵节,村里还有人年二十八,年二十九才开始准备,做一次,吃半个月,熏肉、馒头、年糕会多做一些,这些耐放。”
他还讲:“明天村里会有人来逛年市,到时堂嫂也会过来,你可以跟着一起去逛逛。”
云程早上就想问柳小田这个年市是什么意思,因着后面听了一串的年货清单,得知他准备晚了,心慌意乱的,竟也没问。
叶存山说没啥,“就赶集。”
以前赶年集是在腊月二十后开始,后来码头商人加入摆摊,货品更多更齐全,且每次都是在小年当天开市,他们为了跟年集区分,就叫年市。
年市的东西要比平时卖得低,买的人多,还能继续压价。
附近人听说以后,到年底时,就少有赶集的,都是等着年市。
明日才开始,说什么都不算晚。
而且他们这里冬天雨雪多,腊肉香肠都不好晒,主要是做熏肉。
有些家里阔绰的,会再做肉包子,炸果子,做几样糕点,酒都要买好几种,就是干果都要凑个吉利数。
云程听着只想叹气。
还没开始过节,他就觉得好累好麻烦,弯弯绕绕的。
上辈子他家里过年没什么年味,城市里不能燃放烟花炮竹,有几个广场可以放,他因为哮喘,过敏源多,也不敢去。
亲戚们上门拜年,人多味道杂,他也是能避则避,几乎都窝房间。
整个春节期间,就除夕夜跟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看春晚,收红包,还不守岁。
至于年货,云程只记得各种包装精美的礼包。
他家里是不做腊味的,要吃就去买,从不囤积肉和菜。
看叶存山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云程委婉提醒他:“我不会做熏肉……”
飞快瞧他一眼,又小声补充:“年糕跟馒头我也不会……”
叶存山今年读书忙,也没空做。
他倒是想得开,抓小孩子的壮丁抓得一点压力都没有,“存银会。”
之前他就说今年过年要把存银叫上山,把各样年间小吃都做一些,给云程尝尝味儿。
这哥儿以前过年没吃过什么好的,头一回一起过,叫他开心开心。
云程听得满头问号。
叶存山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捏云程脸,“你还真把他当小孩子养啊?”
关键是,存银本来就小啊。
年底过了生辰才十二岁。
这还不小吗!
他们这里做年糕要捶打,也叫打年糕、打糍粑。
这种体力活儿肯定不会让存银来的,叶存山说:“咱家人少,不用跟其他家里一样,像各类熟食咱们就买一些,费不了几个钱,还省事。算下来就是蒸包子馒头、炸果子,这些存银会,也不用多做。”
“像馄饨和水饺都是初一吃的,不用提前弄,到时咱一起包。”
还有旁的祭祀用品和各类干果,年市上一起买了就行。
叫他这么算,好像也没多少东西要准备。
云程问他什么时候休沐。
说到休沐,他还皱眉。
一直听叶存山说休沐,还以为就初一跟十五放一天假。
结果都要放年假了。
叶存山说:“年二十八放假。”
也有家里路远的,明天就回了。
静河村不远,叶存山要等到月考再走。
跟他聊完,云程也放松下来,开始惦记银子,“书斋说要月底才能去拿银子,那不是得除夕过去?”
叶存山没拿过润笔费,他们这里的书生少有过稿的,之前柳文柏写《神女伏妖录》时是在夏季,没赶着节气。
他问:“咱们急用吗?”
云程脚趾抠地。
深刻认识到了他的败家。
两个人的小家庭才有一点起色,他就花钱大手大脚,不提给存银的生辰礼,就是每日伙食费都不少。
叶存山喝着排骨汤,知道他问了一句废话。
他说:“没事,我这两天看……”
云程打断他的话,“不用你看,你好好准备考试,我自己想法子。”
前段时日,他为了慈善大业,写下了许多可以低成本做的小买卖,他自己能试试。
叶存山叫他别想了,“我之前不是从府城带回来了六本书吗?我跟堂哥两个人抄录许久,已经有了备份,这书有同窗要买,我转手出去就有银子了。”
他买书时就做好了转手的打算,一出一进的,四舍五入等于没花钱,所以当时在府城书斋才出手大方,一次六本,花去了十五两。
这书已经被多人翻阅过,剩下个九成新,八五新,还能得十二两左右。
云程问:“是杜知春要买吗?”
叶存山摇头:“他不缺书。”
书院也有别的同窗阔绰,不愿意抄书浪费时间,见着没看过的,就想直接买下。
云程这才答应下来,“那行,回头我拿了润笔费,再给你买新书。”
叶存山笑笑,没当真。
往他书箱里扒拉扒拉,没一本是新书,全都是手抄本。
有些是他自己抄的,有些是书斋买的。
手抄本价格低,也有一个明显的弊端,里边偶有一两个错漏,若是不熟悉内容,就会学错背错。
所以他也会经常去书斋站着看书,自己前后对比。
云程没管他信不信,总归把这事儿记下了。
下午叶存山去书院,把书转手卖出。
叶延问他是不是手头紧,“明日云娘过来,可以让她拿点银子给你俩,先过个红火年。”
叶存山哪能要他家的银子。
有了低价纸,给家里省了开支,但铺子才开业,要结算工钱,也是下月的事。
刘云再能干,拿的也是毛衣计件的工钱,和造纸作坊的月钱。
这也没多久,叶延还复学了,家里剩下的银子有没有十两都难说。
“你们自己把年过好就行。”
他把书转手,能得十二两,这个年能过得极好了。
云程没因叶存山说不用他操心,就什么都不想。
下午柳小田过来打扫家里卫生时,他就趴暖桌上做计划。
本子上其他的方子他检查过。
不提烧砖制糖,酿酒蒸花露所需要的时间成本,单他一个人也干不来。
短期内能快速挣钱的,就是绣活和毛织品了。
织大了,时间花费也多,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却很快,还能编头绳,做发带。
发带也有好多种样式。
像叶存山那种不讲究的,随便扯条布质差的窄布,几文钱就能买一条。
像云程这种青色布料上滚边绣了点纹样的,这种最低都要二十文钱。
所以存银才说,同质同色的布,加一点花样上去,好看的要贵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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