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给出来,就是钱满盈来答,“之前基本功这一步我略过了,觉着他们都会画,所以直接开始画连环画。”
连环画是有故事性的,不能散着画。
磨合期间也是先有草稿,再往后去细化,他们就一直不需要去想自己要画什么。
到基本功这里,就暴露了短板。
现在全组的人,都在基本功练习阶段,连环画的创作就是钱满盈独自来。
他不是死脑筋,跟云程久了,知道云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阴阳怪气讲潜台词,这每天二十幅的画稿,就都是草稿。
完成度低,主要练习的故事性。
暂时是组长,要带这些画师,他每天还要给人改稿子,自己画技是没落下的。
云程这次没全部否认,给他了些盼头,“比之前进步很多,这版可以保留,能有后续,可以细化。”
若画不出来,就是草稿了。
恰好赶着快要月底,再忙两天,叶存山休沐,夫夫俩带着家人一起去第一楼听书。
云程想要听听专业人士的点评,一同邀请了元墨跟柳文柏。
元墨带柳小田一块儿,柳文柏没带亮哥儿,说肚子大了,不好来人多的地方。
闲话几句家常,说书先生就开始讲。
不得不说一句,能在这种高档酒楼里当说书先生的人,本人业务能力没得挑。
这里说书就跟说相声似的,要会扔包袱,要会藏钩子,更要能跟听众互动,让场子气氛是热乎的。
这稿子他衔接得很好,这么短的适应时间,都找到了核心基调,惊堂木一拍,就是长长一声叹息,从来年的乡试,引出赶考的书生。
府城有考试的淡旺季,对此感受颇深。
气氛压下去,这说书先生不扬起来,娓娓道来一群普通赶考书生的故事。
云程从二楼往下观察听众们的反应。
别的情绪不提,不指望他们能听哭,要的是能共情,看着主角团一点变好,能由衷的替他们高兴。
不需要去采访问感受,看满场没人催促,都认真听的样子,就知道效果。
云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捧起杯子喝了口茶,拿小块的枣糕喂圆圆吃。
圆圆习惯没改,谁说话她就看谁,即使她听不懂。
现在也是,坐叶存山腿上,眼巴巴的瞧着下面的说书先生,听入迷了一样。
等云程把枣糕放她嘴边,她就一口吃了,又望着云程甜甜笑,没半点认真听书的样子。
试稿部分就是普通说书的内容量,一次讲的稿子有一万字左右,会在原稿上酌情删减添加,改成适合说书的白话稿。
云程已经是白话的文风,这稿子就有加旁的修饰,一切为了临场效果服务,主线情节是不变的。
听完过后,下头的听众都在催,十分关心这些书生们的赶考路顺利与否。
楼上雅座里,柳文柏性急,跟云程说:“这稿子的风格不像是咱们铺子会收的,不会是因为被拒稿了,所以才拿到这里卖掉了吧?现在再买回去还来得及吗?”
是手稿的形式,云程还是在家里找书童听写,自己校对,他文风又变了,所以在知道云程现在有写稿子的情况下,也没人想到是他写的。
云程没说,听完柳文柏的意见,又看元墨,问他看法。
元墨说可以买下来,“卖到酒楼的稿子,应当不长,买下来以后,要他把后面内容拿过来看看,按照这个基调写,全文该有二十万字左右。”
还说:“就怕这人被拒稿,心里有傲气,不愿意给咱们家。”
别的书斋也有人会在酒楼茶馆听书捡漏,有些话本不适合多印,本地卖卖还是不错的。
到时不缺叫价的人,谈下来会很麻烦。
柳文柏:“别这样说,万一这人是在别家被拒稿的呢。”
很好。
他俩也对这稿子满意。
云程说:“这我写的,你俩要么给我开个价。”
这价哪里好开。
正聊着,第一楼的雷老板过来敲门,给他们再上了几道菜,知道带了孩子,还上了奶点心。
云程家里常吃,在外面买一份是很贵的。
他知道雷老板来意,叫叶存山跟人说。
答应的合作要求不会变,稿子会一手给他家。
时间则是话本发售时,不会更早。
雷老板就想问问什么时候发售,他这酒楼跟云程的铺子绑定深,对云程铺子话本的发行也有了解,有些长的,要一两年呢。
叶存山说很快,来年二月就结束了。
是《赶考路》,就在赶考前发。
雷老板这就放心了,叫他们随便吃,今天的酒菜他请了。
手里都有活要干,没在第一楼久留。
吃饭时,云程问了下柳文柏跟元墨对这篇文章后续发展的期待点,今天聚餐就结束。
柳文柏是给云程提供了各地风土人情当素材的,他没想过云程会是这种用法,跟他的路子也不搭,说话很直接,“后面都得这个调调,不然不爱看。”
元墨说前面很像游记,情绪又很闷,看起来是要转到城市地图的,跟柳文柏一个意思,转过去也得这样,“喜悦收获都要在细微处,不能大喜大悲。”
这件事确认好,云程就能放心往后写。
回家路上,柳小田跟云程说他的铺子已经关门了。
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舍弃初冬时的生意,先把铺子往里打深,帮工暂时先用亮哥儿的大哥,要在年前扩大规模,挣过年的银子。
这事预计要十天半月。
云程还可惜吃不到鸡爪了,柳小田就问他要不要,“谢晏清爱吃,听说我这里关门,叫他书童来问能不能在家里买。”
大主顾的小订单,柳小田自己都忙得过来。
一锅能卤很多,他就想问问云程。
就几家熟人的,他搭着做点,再来,他就不忙活。
云程当然是要的。
今日散场,再各自忙。
进入十一月,迎来了几天的雨。
今年的雨比往年要小,很细微的雨粒密密麻麻的浮在半空,看起来像浓雾。
这种雨天里,家里有驿卒小哥来访,带来了槐城的信件。
云程当是上回寄到将军府,问陆瑛安危的信有了回音,看看上面名字,才发现是给存银的。
存银都懵了下,借着回屋拿赏银的功夫,把信件带回房,拆开一看,是陆瑛龙飞凤舞的字迹,短短一句话,都让他看出了恣意桀骜气。
“不知道是谁家小哥儿藏不住酸味了。”
人在情绪上头时,会做出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当时只图爽快,事后越想越后悔,也对自己当时的心思感到匪夷所思,一片茫然。
随后在时间的沉淀里,慢慢落了灰,蒙了尘,打眼一瞧,看不清内里藏着什么。
这一句话,带来了槐城凛冽的风,吹走那片尘埃,也吹得存银一激灵醒了神,勾出了远在五月时,他对“亲事询问”这封信件的回应。
是阴阳怪气的语气。
说陆瑛成亲好,以后不无聊,可以不用大老远的给他写信了。
存银的脸迅速烧红一片。
他讨厌陆瑛这封信的字体,比内敛方块字多出了锋利,好似隔着千里,都在审视他。
他将信胡乱塞到枕头底下,拿了银子出去,照常招待人,等送走驿卒,他才跟云程说:“是上回写信问过我亲事,我回信后,他说知道了。”
信过了云程的手,摸着就薄,一看就不是写了很多话的。
这次也没其他物件,想来也是边关给京都送信,顺路捎带的,越轻便越好,其他都不方便拿的原因。
他就是疑惑,“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存银说:“没想到表哥会问我亲事。”
这年岁的小哥儿皮薄害羞,谈及亲事会脸红耳热属实正常。
陆瑛跟存银又没真的亲戚关系,只在那一年短暂相处里留了印象,多年笔友相处的情谊,对比起来,与其说是哥哥,不如说是朋友。
被男性朋友问亲事,跟被家里亲戚问,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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