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辰彦从未见过常氏,目光扫视众皇子,在人群中寻得两个面容带胡人特征的男子,立即认出那便是从未谋面的大盛表兄弟,叶子洛和叶文惠。三人微微颔首,相视一笑,却没有上前说话。
一番感慨后,常河山没忘自己的使命,低头冲叶政廷行了个胡人礼,用一口流利的汉话道:“庆安国亲王常河山拜见大盛皇帝。”
叶政廷满脸是笑,朗声道:“贤弟免礼,请入座。想不到庆安国皇帝陛下竟派你前来,阔别几十载,你我都老了。”
“多谢陛下。”常河山这才在一旁特使位坐下,随即对叶政廷道,“我皇兄甚是想念长姐和两位贤侄,为表对庆安国和大盛这次会谈的重视,特派我和辰彦前来。”
他先提了常氏,再提两国邦交,其用意明显,叶政廷自然知晓。他转头看着常氏,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皇贵妃与河山贤弟几十年未见,这次可要好好叙旧。”转头对常河山笑道,“朕刚册封元香为皇贵妃,本想遣使者去庆安国报喜,但想到贤弟你马上就要来了,不如当面向你说来得隆重。”
常河山一脸惊诧,连忙站起来谢恩:“陛下如此厚待长姐,我与皇兄便放心了。”
“哈哈哈……”叶政廷开怀大笑,“贤弟,请坐。”
常河山又坐下,脸上终于露出一些欣慰的笑,转头在皇子中寻着两个侄儿的身影。
常氏见叶政廷如此会粉饰,暗自苦笑了一下。见叶政廷与常河山说完开场话,再忍不住,冲常河山柔声道:“阿弟,你一路来劳累了。”
常河山一眼从皇子堆里看到了两个面带胡人特征的皇子,正要开口说话,转头看着常氏,又站起来,满眼皆是挂念:“长姐,皇兄甚是牵挂你。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常氏几十年未见娘家人,本还忍得住,此刻一听常河山这关切的问话,满心委屈愤恨倾泻而出。可一看堂下站着的两个儿子,她那满心委屈愤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衣袖轻拭已出眶的热泪,咬了下唇,强颜欢笑:“陛下待本宫很好,你看,本宫被封为本朝唯一的皇贵妃。”随即看了一旁高坐皇位的袁氏一眼,“仅比皇后位份稍低。”
常河山离得远,看不清常氏眼中的不甘愤恨的转变,带着些许强硬道:“近日有传言,说长姐在大盛受了委屈,皇兄闻言寝食难安。”他转头看着叶政廷,目光不善,“请问陛下,听闻陛下宫中有一位姓杨的妃子,说大盛官员多纳庆安国女子为妾,影射我长姐,是否有此事?”
看来常氏倒是什么都跟彭青云说,不过此时杨氏早已疯癫,而她唯一的儿子也因这句话被常氏毒杀了。常河山此时再来问责,只会引起叶政廷的怒火。
叶政廷看着常河山,有那么一瞬间,眼神里露出的杀气就连一旁的袁氏都感受到了。袁氏生怕叶政廷忍不住,将常氏毒杀叶恒丰的事说出来,那将闹得两国不安,徒惹朝野笑话。
她连忙道:“简直一派胡言。杨妃妹妹自年前就精神不济,如今缠绵病榻,哪有功夫说人闲话。”她转头盯了常氏一眼,对常河山道,“两国邦交,当重国家利益。常贤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大盛,当以国事为重。”
她此言,一是警告常氏顾全皇家颜面,二是让常河山不要将后宫琐事带到前朝,徒惹文武百官笑话。
常河山太关心常氏,被袁氏这样一说,脸顿时红了,有些羞愧地拱手:“皇后教训的是。”随即抬头直视皇后,“但我有言在先,整个庆安国都是长姐的后盾,谁让我长姐受委屈,便是与庆安国为敌。”
他此番赤裸裸的威胁,令在场众人脸色大变:大盛若安然接受常河山如此威胁,只怕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若是叶政廷当场翻脸,只怕这和谈也泡汤了。
常氏看着叶政廷和皇后左右为难,顿时幸灾乐祸地坐着。她今日出来,就是要看常河山如何为难叶政廷夫妇。
叶政廷也明白,常河山胆敢如此狂妄,就是背后有西潘作怪。他一脸冷笑盯着常河山,并未开口。
场上一时剑拔弩张,众皇子和文武大臣皆看着常河山,满脸恼怒之色。
突然,皇子中站出一人,正是五皇子叶文惠。他对叶政廷和常河山抱拳行礼:“父皇,舅父。”
叶政廷不知他此时站出来想干什么,冷眼看着他没吱声。
常河山冲他微微点头:“想必你就是五殿下。”
叶文惠道:“正是。”随即指了下身后的叶子洛,道,“我与七弟从出生到现在,看到的皆是父皇待母妃万般宠爱;母后对母妃照顾有加。大盛与庆安国素来邦交友好,互为犄角方能在周边列国狼顾虎视中傲然而立。舅父此言,教侄儿万般不解,有大盛和庆安国为母妃撑腰,谁敢对母妃不敬?”
此言一出,叶政廷捏紧的手总算松了。一放开,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叶文惠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坚定不移站在大盛这边,方是他长久安身立命之道。在审时度势这一点上,是比他那母妃和弟弟强多了。
叶政廷展颜道:“之瑜此言甚得朕心。河山贤弟,你若觉朕亏待了皇贵妃,可自行问她。”转头看着常氏,面带微笑,眼含杀气,“皇贵妃,你说,朕有无亏待你?”
常氏看着叶文惠,再看看虎视眈眈的叶政廷和文武百官,苦笑了一下,道:“阿弟,你胡说什么呢?陛下若待我不好,我能给他生两个这般齐楚的儿子么?”
此言一出,叶政廷和袁氏皆轻松笑了,满朝文武顿时松了口气。
常河山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试探什么,毕竟此番前来还是要为庆安国争取最大利益。他拱手道歉:“我许久未见长姐,关心则乱,出言不逊还望陛下见谅。”
叶政廷展颜一笑:“贤弟与皇贵妃手足血脉,几十年未见关切一下,朕又如何忍心苛责。”话锋一转,道,“朕听闻,前些日子西潘国有使者到庆安国,欲将长波草场一带献给庆安国,换庆安国将天机关隘一带荒坡?”
天机关隘一带乃鸟不拉屎的天堑绝壁,横在西潘于大盛之间,狭长且荒凉,乃庆安国军机要塞。如果天机关隘割让给西潘国,那么西潘铁骑就可长驱直入大盛境内。叶政廷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常河山甚是倨傲,未起身,傲然道:“确有此事。长波草场一带能解我庆安国缺少战马的困惑。那天机关隘贫瘠匮乏,对我庆安国可有可无。”但对大盛来说却是无比重要。
叶政廷微微一笑,道:“贤弟,庆安国皇帝陛下当真认为天机关隘对庆安国可有可无?”嗤笑道,“若庆安国皇帝陛下当真如此短视,朕才是无话可说。”
此话说得难听且不敬,庆安国此时捏着大盛命脉,常河山当然趾高气昂,立即站起来怒道:“叶政廷,你此话何意?!”
常河山不过是庆安国一个王爷,居然指名道姓直呼大盛皇帝名讳,满堂皆惊。叶文惠环视一看,此时不在叶政廷面前表明立场更待何时,立即站出来冲常河山道:“舅父,休得无礼!父皇一番好意,你糊涂!”
常河山对叶文惠如此回护叶政廷大感意外,寒声道:“殿下什么意思?”
叶文惠没理他,转头冲叶政廷拱手,恭敬地道:“父皇息怒,我大盛向来以理服人,此番简单道理,还望父皇能让儿臣为庆安使者解释。”
叶政廷倒要看他今日说些什么,寒声道:“允。”
听到这里,叶长洲也有了些兴致,他想听听老五到底会说些什么来解了大盛的危难。
只见叶文惠转头对常河山道:“舅父,你说天机关隘贫瘠匮乏,对庆安国可有可无,此话着实可笑。一但庆安国用天机关隘换了长波草场,大盛纵然没了屏障阻隔西潘铁骑,那庆安国就有吗?到时西潘铁骑践踏大盛国土,他蚕食完大盛会不会转头就咬庆安国一口?西潘就是一只闻着血腥的狼,他如今只是对丰饶富庶的大盛虎视眈眈,吞并大盛强大后,又如何会放过庆安国?”
此言一出,叶政冰冷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欣慰。常河山一脸愕然,迅速和常氏交换了下眼神。他今日是为解常氏之困而来,就是要为难叶政廷,顺便再为庆安国争取最大利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吃里扒外的叶文惠,一直为叶政廷说话。常氏脸上隐现怒容,呵斥道:“之瑜你退下!国家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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