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师暮年,其状尤惨。常如松王冠在推搡中坠地,满头白发披散,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满眼惊愕凄惶。见常河山如此欺人,他苍老的双眼突然爆发出精光,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猛地站起来将王杖掷向常河山,目龇欲裂怒吼道:“贼子,敢尔!”
常河山没料到这老者居然有这般爆发力,一个不察竟被王杖当头砸在脑门上,顿时将他脑门砸了个包。常河山一捂着额头大怒,目龇欲裂盯着发疯的常如松,指着常如松的妃嫔子嗣,气急败坏怒吼:“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侍卫们立即领命,手持战刀切瓜砍菜一般屠杀常如松的妃嫔子嗣。寒白的刀砍在手无寸铁的人身上,顿时血肉横飞,立时就有几个人倒地身亡。
母亲抱着几岁孩童,尚未来得及坐起来,就被侍卫一刀从背后捅了个对穿,母子二人一起倒在血泊里;身怀六甲的妃子哭着试图冲出去,被一刀割喉,倒在地上怨毒地看着常如松,似在埋怨他不肯给大家一条活路。
成年皇子会拳脚功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即和侍卫们打起来。有的武功稍弱,被侍卫寻着破绽砍翻在地;武功高强些的三两下占了上风,夺下战刀奋力反杀侍卫。太子和两个年长的皇子都夺了刀,正在奋力杀敌,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侍卫们一拥而上,双方恶战起来。
砍杀声、哭喊声充斥着大殿,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男女倒在侍卫的刀下,试图逃离这屠宰场的人无一幸免,终逃不过被一刀毙命的结局。
血流成河,尸陈满殿,那场景当真犹如人间炼狱,连薛凌云都不忍看,别过头去慢慢等着殿中打斗、哭喊声稍息,才又探头往里看。
满地死尸,血染大殿,占了上风的侍卫们持刀检查有无活口,见还有活的,就上前一刀毙命。
太子常远宏和两个身强力壮的皇子分别被侍卫扭着胳膊摁倒在地,个个身负重伤,血溅满身,咬牙切齿地看着窃居王座的常河山,眼中似要冒火。
下人已把常河山将砸破的额头包起来了,他铁青着脸站起来,看着目光散乱、神情哀戚欲绝的常如松,心里极度痛快:“呵……皇兄子嗣繁多,向来总奚落我只有辰彦一个儿子。”他走到常如松面前,指着那一堆尸体凑到常如松耳边嘲笑道,“儿子生得再多有什么用?你这当爹的太窝囊,生得越多死得越多。”
他低声细语的嘲讽像是一针毒剂,一下注入常如松心脏。看着那堆儿孙的尸身,常如松突然一口血喷出来,人轰然倒地,随即抽搐起来。
被侍卫压着无法起身的太子常远宏见常如松被气倒,真是心焦如焚,挣扎着冲常河山怒吼:“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常家的败类!你有本事杀了孤!庆安国的勇士们不会放过你这个弑君篡位的无耻之徒!”
常河山不遗余力促成常远宏和西潘公主的婚事,没想到他丧心病狂之下,竟不分青红皂白将西潘公主也杀了。可怜那西潘公主,削尖脑袋抢了叶文月的太子妃之位,谁知却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常远宏向来温文儒雅,言语有度,此刻竟被逼得口出恶言,风度全无。常河山看了一眼尸堆里那倒霉的西潘公主,冷笑着看着他,道:“啧啧啧,不就一个西潘女子嘛,瞧把你急成这样。你年轻,还能娶妻生子,慌什么。”
“老贼!孤与你势不两立!”常远宏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常河山,恨不得生啖其肉。他的妻妾和子嗣,竟也是一个不剩全被常河山灭口了。
第140章 逃亡异国乡
常河山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下,道:“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到呢。西潘公主死了,总得给西潘一个交代吧!”他走过去伸手扭住常远宏的下巴,盯着他狞笑道,“太子殿下,恭喜你,你暂时不用死了。我会把你交给西潘,告诉他们,你和皇兄想对大盛示好,于是杀了西潘公主以示决心。哈哈哈……真是两全其美。”
常远宏见他这般蛇蝎心肠,突然发疯挣扎着要去揍他,但被侍卫们狠狠摁住,只得冲常河山疯狂咆哮怒骂。
屋顶上的薛凌云听得差不多了,轻手蹑脚转身就走。庆安国内乱跟大盛没关系,但常河山一心投靠西潘,定会对叶长洲不利。常河山昨夜派人刺杀叶长洲失败,此刻忙着处理常如松,无暇继续追杀叶长洲。若常河山一旦掌握局势,一定会继续追杀叶长洲他们。所以,和亲队伍一行人必须趁常河山现在无暇理会叶长洲的事,立即撤出雁鸣城。
薛凌云急匆匆回到破神庙时,已近傍晚,外出寻杨不易的工匠们全都无功而返。叶长洲坐在屋子里兀自皱眉担心杨不易,薛凌云便推门进来。
叶长洲见薛凌云神色匆忙,身着一袭黑色夜行服,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薛凌云一边麻利地收拾东西,一边镇定地道:“常河山谋反了!雁鸣城已经被叛军控制,我们必须马上撤出雁鸣城。”
惊闻剧变,叶长洲猛地站起来愕然道:“他竟造反了?!”这消息对叶长洲来说太过意外,因为常河山在接待游学皇子一事上,处处对常如松毕恭毕敬,丝毫看不出他有反心。
“真的!我亲眼目睹。”薛凌云将细软简单收拾起来放进包袱里,对尚在惊愕的叶长洲道,“他将常如松的妻儿全都杀了,只剩太子和两个成年皇子,用其威胁常如松给他传国玉玺和传位昭书。若常河山一旦拿到这两样东西,庆安国就尽在他掌控之中了。”
叶长洲慌乱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帮薛凌云收拾细软:“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雁鸣城!常河山极力主张与西潘结盟,若他真做了庆安国皇帝,我必定会变成他向西潘投诚的投名状。”
“马上走!”薛凌云没多话,三两下收拾好包袱,对叶长洲道,“我已令栾清平立即整顿护卫队,命工匠们收拾细软,辎重一律留下,一刻钟后立即撤离。”
“好,你快去看看他们收拾好没,今夜必须撤出雁鸣城。”叶长洲神色紧张,一边催促薛凌云,一边将包袱都拿好。
天色暗下来,破神庙内悄然暗动。工匠们肩上背着细软,士兵们抬着受伤的人,辎重一律抛下,在薛凌云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出了破庙,径直沿着城墙根往最近的东门而去。
昨夜破神庙守卫被杀,京中巡防立即将此事上报朝廷。谁知常如松还没来得及下令处理,他自己就被常河山给逼宫了。这一天破神庙都处于无人看守的状态,倒是方便了叶长洲撤离。
此时城中风声鹤唳,百姓还在络绎不绝逃往城外。常河山虽勉强控制了京城,但许多关卡守卫还处于混乱状况。
他们一行人到达东城门时天已黑尽,薛凌云站在队伍最前面,矮身盯着前方城门口。只见城门口盘踞着数百名叛军,皆整齐待命地守在城门口,出城的百姓一律要严格搜身,确认不是当兵的,才能放出去。
自己带着几百人,如何能在叛军的眼皮底下安然混出城?薛凌云皱眉,鹰一般的凌厉的眼睛盯着城门口,考量着叛军的战力,盘算若是强行冲关,安然冲出去的可能性多大。
“不能硬闯。”叶长洲在他身边低声道,“我们只有这几百人,损失不起。让士兵们乔装打扮成百姓或者行商,混出城去。”
这么多人要全部混出去,起码需要半个时辰。薛凌云皱眉思忖片刻,立即转身低声下令:“所有士兵换上百姓的服饰,工匠先行出城,出去后在两里地外官道旁等候集结。”
栾清平立即领命:“诺!”
即便士兵们换上百姓的衣服,想要成功混出去并不容易,相比之下,工匠们出城相对更容易些。若到真要硬闯城门,必须让手无寸铁的工匠先离开。
栾清平明白薛凌云的意思,背起无法行走的刘忠奇走到一个农人面前低声道:“兄弟,劳驾给他换上衣衫,背他出城。就说他偷了东家的东西,被东家鞭打无法行走。”
那农人看着栾清平背上目光呆滞的刘忠奇,咬唇点头:“栾统领放心!我一定把刘统领安然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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