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时,他脸上已经没有叶长洲想象的愤怒了。他面容和善,甚至带着些许笑意:“多谢十六弟为我鸣不平。既然十六弟看得如此清晰,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叶长洲更不想与他这样一次次猜谜似的绕弯子,连忙道:“二皇兄有话直说。”
“你亲耳听到母后的密信,不论她如何偏心,她始终是大盛的皇后,她的话我不得不听。”叶仲卿直视叶长洲,“如今我冒着违背懿旨的风险放过你,无论我找什么理由和借口,都会对我们母子情造成伤害。”
叶长洲明白了,他这是要跟自己谈条件。
“我不杀你,且保证只要你在南疆,坞原来人无论是谁,休想取你性命。”果然,叶仲卿直接提出交换条件,“唯一的条件,便是你真心归顺我。我要你依旧表面和薛凌云保持友好关系,但你要监视他们姐弟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
他竟要自己去当细作。叶长洲似笑非笑看着叶仲卿:“即便我答应你,二皇兄如何知道我是否真心为你所用?”
叶仲卿微微一笑:“只要你答应,我自有办法。”
第208章 大战在眉睫
回蝶梦园的路上,叶长洲狠狠拢紧身上衣衫。严酷夏日,烈日当头,他竟然在微微发抖,紧揪衣衫的手指节发白,冒着沁人的寒气,似乎他衣衫下的身躯是寒冰做的一般。
栾清平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通红,兀自咬牙强忍心中愤恨。
“对、对了,方才的事,你不要告诉薛凌云。”叶长洲一开口,嘴里竟然在冒寒白的水汽。
栾清平衣袖下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努力控制着放才能保证声音正常:“殿下放心,属下无能不能护殿下无恙,但绝不坏殿下的大事!”
“好。我没看错你。”叶长洲脸色惨白微微一笑。
走到蝶梦园那条巷子里,远远见童若谦和杨不易站在门口。见叶长洲和栾清平回来,两人同时迎上来。
“殿下,你没事吧?”
“殿下,你怎么了?”童若谦眼尖地发现叶长洲脸色很差,连忙握住他手要把脉。
刚触及他寒冰似的手腕,叶长洲一把抓住童若谦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莫急,回去再说。”
蝶梦园内,叶长洲躺在拔步床上,面色苍白似纸。童若谦正在为他行针,杨不易则紧张站在一旁伺候。
栾清平握刀的手松了又紧,仔细向童若谦描述叶长洲服下的药:“那药丸通体红色,闻着有股幽香,我、我一时说不清那是什么香味。”
童若谦闭着眼睛认真把脉。叶长洲睁眼,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没刚服下药时那寒彻骨髓的冷了。”
“可是殿下!若不清楚那是什么毒,您会一直受珩亲王控制!”栾清平目龇欲裂,浑身都在颤抖,“他每月定时给您解药,您就不得不听命于他!”
叶长洲见童若谦眉头紧锁,杨不易已经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对栾清平道:“他受皇后密令要除掉我,杀我全在他一念之间,我不得不答应他。”他勉强对栾清平挤出一个微笑,“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他今日太操之过急,劝说不成便设计让王琦来告密,又杀王琦向我表明拉拢的决心,甚至不惜向我坦白皇后的密信……我总觉得他此举不像过往那般稳重。你武功高强,去探一探,他到底遇到何事了。”
栾清平知道他想把自己支开,但此刻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红着眼睛低头沉声应道:“诺!”
待栾清平走了,叶长洲才低声问童若谦:“你可查出什么了?”
童若谦叹了口气轻轻松开叶长洲的手,睁眼看着他,眉头却微蹙:“恕我才疏学浅,我竟查不出这是什么毒,而且殿下你的身体现在毫无异常。”
难道叶仲卿会用假药骗自己为他所用?不可能。
叶长洲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的二皇兄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罢了,无恙就是好事。”叶长洲起身将衣衫整理好。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童若谦也站起来,担忧地问道,“他用毒牵制您,这一招太狠了。”
叶长洲起身理好衣衫,脸色很快恢复正常:“他不是说了么?此毒每月需用解药压制,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解决此事,足够了。”
童若谦见叶长洲不肯说他的打算,便作罢。思忖片刻对叶长洲道:“我定竭尽所能,尽快查出这是什么毒。”
叶长洲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一切有劳你。”
“殿下……”杨不易这才期期艾艾贴过来,一撇嘴想哭又不敢哭。
“我猜测二皇兄这么急于把我跟他捆绑在一起,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许,这就是我的转机。”叶长洲背手自语,转头对杨不易道,“今天的事不许告诉薛凌云,免得他担心,听见了么?”
“嗯。”杨不易努力点头。
午时,栾清平尚未回来复命,一个巨大的噩耗便将主帅府炸了锅。薛湘楠姐弟、叶仲卿、薛家军的主要将领都在,叶长洲也接到通知快速赶到主帅府玉振堂。
他尚未踏进玉振堂大门,便听到里面在争吵不休。推开玉振堂大门,见人人脸上神情严峻。薛湘楠高坐主帅位,正以手支额听他们吵闹。薛凌云则红着脸和叶仲卿据理力争什么,见叶长洲踏进来,两人才停止争吵。
“发生何事了?”叶长洲愕然问道。
众人都看着他默不作声,薛湘楠缓缓抬头,脸色冷峻至极:“吵啊,怎么不吵了?”
薛凌云低头,一脸不服气地偏头看向一旁。而叶仲卿则要平静得多,似乎刚才与薛凌云争吵的人不是自己,也背手看向一旁。
没人回答自己,叶长洲十分尴尬,走到殿中用眼神询问薛湘楠。薛湘楠这才挥手命岑阳将书案上的一纸羽报递给叶长洲。
叶长洲接过,只看两眼,瞬间脸色大变,颤抖着后退了两步,只觉后背发凉。他嘴唇哆嗦了两下,抬头下意识看向薛凌云。
薛凌云难受地冲他点头,肯定了他看到的内容。
“游夏人和东南反贼勾结了?”叶长洲颤声问道。
“唉。”叶仲卿面色凝重,眉宇间透出一丝忧虑:“战况比战报所述更为严峻。游夏贼子暗藏祸心,正秘密集结兵力,意图一举覆灭我大盛王朝。他们与东南琅寰三洲的叛逆之徒勾结,趁昨夜中秋佳节之际,东南贼子出动十万大军,凌晨时分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琅寰三洲已是烽火连天,当地守军全线崩溃,急报频频,向我们求救。如今离琅寰三洲最近的军团便是薛家军,战事危急不容片刻迟疑,我们必须迅速派兵增援。”
“游夏贼子在煎茶平原屯兵已久,如今也倾巢出动,越过九军江,兵分三路,分别朝着苍壁城、益阳城、乾城疾驰而来。据斥候回报,每一路敌军都至少有四五万人马,气势汹汹。神盾水师团五万人马已兵分三路在九军江面正面迎敌。”叶仲卿以手支额,“雷霆军团、骁骑军团各有五万人马,烈焰军团两万人马。总共兵力有十七万,如果只应战十五万的游夏人倒是丝毫不惧。一旦我们分出去兵力驰援琅寰三洲,那么流番洲的的防守必将薄弱。情势危急,必须早做决断,到底谁去驰援、带多少人马去驰援琅寰三洲。”
游夏人这般苦心孤诣联合东南反贼一起发动攻击,看来是一心要吞并流番洲。叶长洲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隐约明白叶仲卿在着急什么了:他定是一早就知道游夏人和东南反贼勾结的消息,所以迫不及待要在薛家军必须一分为二之际,掌握一半兵力的指挥权。所以,他急需拉拢叶长洲支持他。
薛凌云捏紧拳头咬牙道:“让我去!只需给我五万人马,我一定能将东南反贼一网打尽!”
果然,叶仲卿毫不犹豫就打断他:“不行!”站起来朗声道,“景纯,你虽历经百战,但此事关乎大盛的存亡,绝不能轻率行事。必须由经验丰富的将领亲自挂帅出征。我意已决,愿亲自领军,驰援琅寰三洲,以保我大盛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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