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幕远登极大典后,庆安国新帝给大盛皇帝叶政廷发了国书,国书中提及庆安国新帝即位,庆安国抵御西潘的决心,以及庆安国与大盛友好联姻的政策。并专门提及大盛昭郡王殿下为庆安国平叛所立下的丰功伟绩,特赐永亲王封号,望两国加强关系,维护双方利益。
夕阳如诗如画,草原仿佛披上金黄的霞光,青草摇曳,连风都陶醉在这片刻的宁静里,绿波荡漾中,遥遥可闻牛羊的鸣叫和牧人的呼唤。
薛凌云惬意地躺在青草地上,双手枕在后脑,嘴里叼着一根青草,闭着眼睛享受着大草原的美好。叶长洲坐在他身旁,脸被夕阳晕染了微红,正眯着眼睛看那天边红霞,两匹黑马就在远处觅食。趁着这难得的太平日子,短短几日,薛凌云便教会叶长洲学会了骑马。
遥远的九霄山在视线尽头相接,如同一道绵延不绝的翠屏,守护着这片广袤的草原。山脚下的溪流潺潺,如同丝带般飘落在草原上,闪烁着银白的光泽。一群群洁白的羊群在草原上缓缓移动,仿佛绿色海洋上的明珠。
帐篷点缀在草原的各个角落,升起的炊烟与夕阳的余晖相互交融,平淡而温馨的生活气息。汉子们牵着马儿,驱赶着牛羊,悠然自得,令人陶醉。
“这庆安国异国他乡,风光可真令人迷恋。”薛凌云扭了下身子,躺得更舒服点,“或许回了大盛,还会想念这段日子呢。”
真回了大盛,薛凌云又身不由己了。
叶长洲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倒是放心我,万一我不能保你顺利离开坞原,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无聊了就去逛一下酒肆勾栏,岂不美哉。”薛凌云眼睛都没睁,漫不经心地道。
叶长洲不知他是故意装洒脱,还是真的不在意,转头望着天边红云道:“新帝登极的国书一到坞原,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说到这,薛凌云一下来了精神,坐起来道:“真想亲眼见叶文惠惊闻自己的靠山被人釜底抽薪,那张小白脸会扭曲成什么样。”
“你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笑话。”叶长洲摇头笑了,“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命回坞原。”
“怕什么。”薛凌云满不在乎,手里马鞭祸害着面前的矮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小爷护着你。”
叶长洲笑了笑,不做声,头轻轻靠上了薛凌云的肩膀。两人并排而坐,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和惬意,心中感慨只怕回到大盛,这样的日子就再不见了。
庆安国新帝登极的国书到达大盛,大盛朝廷很快回书,先是对庆安国新帝登极表示祝贺,又邀请新帝新后到大盛巡游,并对十六皇子叶长洲在庆安国的表现一顿自谦,却半句也没说要迎接叶长洲回大盛的事。
宫中,常幕远一身常服,将叶政廷的回信给叶长洲看了,带着些许同情试探着道:“小舅爷,不如你就长住庆安国吧?正好月儿舍不得你,总希望娘家人在身边,我这边也需要你带着工匠们教会子民大盛技艺。在庆安国,你会得到无上尊敬。”
叶长洲在庆安国虽被奉为座上宾,但他知道留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勉强笑了下,把书信还给常幕远,有些落寞地道:“臣还是想随陛下回大盛,陛下放心,大盛工匠臣都安排好了,他们会尽职尽责教会庆安国工匠。”
知道劝不住他,常幕远释然一笑,拍拍他肩膀:“那好,朕和月儿七月初一启程,一是新即位,有许多国事要与大盛商讨;二来也为月儿,需拜会大盛皇帝。你就随朕的队伍出发。对了,你之前想要的庆安国技艺和种子,还有工匠,都随着一起出发。”
跟着常慕远的队伍回去,倒是不怕心怀叵测的人追杀了。“多谢陛下。”叶长洲拱手谢恩。
大盛回信后,叶长洲便再没收到坞原任何动静。他和薛凌云分别飞鸽传书赵婆婆和煜王府,皆称老五老七没异常。
安顿好大盛工匠,七月初一巳时,日头高照,碧空如洗,大盛昭郡王殿下便随着庆安国新帝踏上回大盛之路。
庆安国新帝新后端坐于玉鸾凤冠,身穿衮龙华服,携千军万马,整装待发。将从那广袤无垠的草原出发,向南而行,前往那繁华昌盛的大盛。
帝王的仪仗队长虹贯日,绵延数里,旌旗飘飘。庆安国的勇士们腰挎长剑,肩扛丈枪,威武挺拔,如同铁壁铜墙。
大盛国的皇子叶长洲乘马车跟在队伍中。薛凌云骑雪白的战马,身着黑色甲胄,眉宇之间英姿勃发。二人身后跟着大盛侍卫和庆安国工匠,带着庆安国的工具和种子,准备将庆安国技艺在大盛国展示并传播。栾清平和童若谦一个重伤一个病得厉害,只能乘坐马车随行。
杨不易十分开心,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望着浩浩荡荡的依仗队伍兴奋地道:“殿下你看!比手臂还长的号角!”
叶长洲也没见过庆安国如此规格的依仗,好奇地随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两列身着铠甲的士兵每人托举一个巨大的兽角,吹出的声音浑厚沉闷,震慑人心,令人不由得肃穆。
薛凌云策马走在马车旁,在日头照耀下更显英姿勃发,头顶乌发被风一吹俏皮地打着卷:“这哪算大,我在南疆还见过比这更大的兽角。那边野兽都长得特别大,有一种巨牛,角长得比人身体还长。”
杨不易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张大了嘴惊讶地道:“哇,真的吗?”
叶长洲笑着道:“你听他胡扯。”
薛凌云道:“真的,不信下次带你去见识一下。”
叶长洲脸被太阳照得微红,眯着眼睛看着薛凌云,正色道:“对了,你上次辱骂皇后逃跑,这次回去还得给她一个交代。”
薛凌云却满不在乎地道:“我知道。她是皇后,我再浑也会给她几分薄面。”他转头看着叶长洲,冲他一笑,“放心吧,我跟我爹打配合,不会让皇后脸上过不去的。”
那就好。小的混账拎不清,老的应该靠谱。
叶长洲放下轿帘坐回马车里,闭眼小憩,对薛凌云道:“回去后,我想让童若谦跟我住昭郡王府。”
煜王府还有薛文博那混账,童若谦定不想见他。若想那病秧子好得快一些,自然还是住昭郡王府妥当。
“没问题。”薛凌云一夹马腹,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两辆马车道,“他住你那里,我也放心,还免得回头对我爹多解释什么。”
一提到薛其钢,薛凌云不免想到远在流番洲的薛湘楠,她一个人要面对流番洲的游夏铁骑,还要面对东南反贼,以及一个不怀好意的叶仲卿,身上又有旧伤,不知如何心力交瘁。
薛凌云计划着回坞原后,就和叶长洲一起离开坞原去流番洲。如果叶长洲能在南疆有一番作为,不论是收复西南流番洲,还是平定东南叛军,他就算有军功在身了。有了庆安国游学的功劳,再加上南疆的军功,他才有与太子、叶仲卿一争高下的底气。
庞大的队伍顺利翻过九霄山,穿过长宇草场,越过两国边境,踏上大盛国土,来到落霞关,今夜就在落霞关安歇。
落霞关将士已从上到下全部换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当时被西潘人追杀,狼狈逃亡戈壁滩的情形浮现眼前,叶长洲只觉得恍如隔世。
叶长洲披着大氅,站在门楼上远眺夕阳西下,浩渺的沙海,如金色波涛般起伏。天边的云朵被染成了金红色,为这无尽的大漠描绘出一幅壮美的画卷。
风从沙漠深处吹来,带着独特的热气和沙土的味道。那风狂而不暴,热烈而深沉。像是在诉说一路而来的艰辛,那些关于质子流放、关于逃亡异乡、关于生生不息的故事……
“薛凌云,你知不知道,如果童若谦没有留个心眼,也跟大家一样喝下带蒙汗药的酒,如今我已是一具白骨。”他转头看着身旁之人,笑得有些释怀,“到时候即便你找到我,也无法带我回去了。”
他这一笑带着无法言说的酸楚。
薛凌云心头一痛,搂着他肩膀,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望着天边夕阳道:“你若死了,我就真成了疯子,说不清我会做什么疯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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