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薛家人用命守护的南疆边陲驻军小城,铁血豪情又不失市井气。薛家军与城中百姓早已在战争中逐渐融为一体,荣辱相伴,为南疆的安宁而拼搏努力。
薛家军主帅府在城中心,背靠青山,面朝绿水,是整个薛家军的心脏,更是益阳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府门高大而沉重,历经百年风霜依旧威严肃穆,古铜色的狮头门扣令人生畏。府门两侧,持刀的守卫身姿笔直,神情庄重,似乎与薛凌云走之前别无二致。
叶仲卿下了马车,在守卫的大声行礼中,亲热地挽着叶长洲的手进府邸。薛湘楠下了马,眸光暗沉地看着叶氏兄弟的背影,扯了垂头丧气的薛凌云一把,也跟着进府门。
今夜帅府接风宴专门是为叶长洲、薛凌云而设,随从仆人没资格跟着去。岑丹、岑阳兄弟二人半年没见,正好有许多话要说,便带领余下的人从帅府侧门往后院去。
直到马车向着与薛湘楠的方向背道而驰,躲在车上不敢露面的童若谦这才轻轻撩开门帘一角。昏暗的灯火下,他只来得及远远看了薛湘楠的背影一眼,那人就消失在门里了。
但那一眼里的伤心、留恋、渴望却令人心疼,带着求而不得的望眼欲穿。童若谦闭了眼颓然靠在马车里,把自己推入黑暗……
帅府古朴典雅,院中古树参天,山石嶙峋,游鱼戏水,种满南疆特色的花草。薛凌云目不暇接,虽还是跟自己走之前别无二致,但心境却是千差万别。
站在院中,再往左走便是主帅的书房,墙上那面书架上摆满了兵书战策,许多都是薛凌云被罚跪着看完的;墙上挂着先贤的墨宝,好几副都被他顽皮地涂了鸦,为此还挨了薛其钢几顿打。
一时间,过往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可是如今一切都又都不一样了,煜王回了京,而自己也不再是令人头疼的世子了。
薛湘楠跟在叶氏兄弟二人身后,与薛凌云并排而行,似不经意地道:“这里的一切都还跟你走时一样,只是书房后那棵老梨树,今年开春被白蚁蛀倒了。”
“我爱爬的那棵?”薛凌云问道。
“嗯。”薛湘楠轻声回应,“你以前喜欢爬上去偷听父王的军报,为此还挨了不少打。”
薛凌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低头苦笑:“长姐,你都记得。”
薛湘楠抬腿踏上玉振堂,今夜的接风宴便设在此处。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对轻声对薛凌云道:“既然耗费如此大的力气才离开坞原,你当振作。即便在天下人面前你不再是世子,但在我薛湘楠这里,你依旧是我幼弟。”
薛凌云眼眶微热,看着薛湘楠削瘦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殿内灯火辉煌,佳肴满桌,武将侍从整齐地列队等候。薛凌云默默低下头,紧随薛湘楠身后,低调得如同一个随从。
叶仲卿一直握着叶长洲的手,若不是知内情的人,就凭那股亲热劲,别人还以为他们兄弟俩有多身深厚的感情。实际上这么多年,叶长洲能与叶仲卿说得上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叶仲卿是战功赫赫、手握重兵的珩亲王殿下,不仅被帝后宠爱,还得满朝文武百官尊崇;而叶长洲却是霉运当头、人人退避三舍的十六皇子。叶仲卿身边向来不缺追捧巴结他的权贵,叶长洲连走到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可如今叶仲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叶长洲奉为座上宾,意图显而易见。
早已候在殿中的诸位将领见四人进来,连忙跪地行礼。叶长洲只匆匆一瞥,这些将领都脸生,只有几个他曾在宫宴上见过,却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叶仲卿冲众武将摆手:“诸位兄弟起来吧,十六弟不是外人。十六弟,你就坐我身边,我们兄弟许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说着,他拉着叶长洲在主帅位左侧位置坐下来。
薛湘楠暂代薛其钢的主帅位,自然是坐主帅位。薛凌云却尴尬了,按理说他该坐右边的位置,但他如今什么都不是,算客人还是算薛家人?
立于右边的一个年老将领见状,默默上前拉了一把薛凌云衣袖,不咸不淡地道:“愣什么神?还不快入席,还等大帅请你吗?”
此人便是薛家军中威名远扬的烈焰军团将军植长云。作为薛家军战力最强的队伍,烈焰军团持火器,由植长云亲自统领,他不仅负责烈焰军团的日常训练,更是屡次在战场上发挥决定性作用。作为薛家军最早的将领之一,植长云在军队中威望颇高,深受将士们敬重。薛凌云之前跟叶长洲提过此人,说自己在战场上的本事,除了父王和长姐教导,大部分来自于跟随植长云征战的岁月。
“是,师父。”一向桀骜不驯的薛凌云在植长云面前竟像一头温顺的小毛驴,低眉顺眼跟着植长云坐到他之下。
薛湘楠高坐主位,举杯对众人道:“今日为昭亲王殿下接风,诸位兄弟可要尽兴。昭亲王殿下的到来是我们薛家军的荣幸,也预示着我们薛家军在壮大。在此,本帅代表薛家军全体将士,热烈欢迎昭亲王殿下加入!”
说完,她举杯便饮,叶长洲连忙也跟着将杯中酒饮下。放下酒杯,却见满堂将士看自己的眼神并不那么友善,有几个甚至对自己有几分敌意。
自己和叶仲卿站在一起,想必这些将领都当自己和叶仲卿一样,是来削弱薛家军的。叶长洲并不在意,只是默默将每个将领的模样和神情都记在心中。来的路上,薛凌云已经将薛家军的重要将领都向叶长洲一一介绍过,只是他现在不能将人和名字对上号。
放下酒杯坐下,叶仲卿呵呵一笑,道:“今日本王十六弟来相助薛家军,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将游夏贼子赶出流番洲。这样,本王为十六弟介绍一下薛家军诸位的将军。”
他转头对叶长洲微微一笑,道:“薛家军的主帅是煜王,但煜王回京述职,如今便是副帅湘南郡主兼主帅。薛家军由四大军团组成,分别是步兵雷霆军团,由宦铁衣将军率领。”
只见左便薛凌云之下一个黑脸虬髯的大汉站起来冲叶长洲抱拳,朗声道:“雷霆军团宦铁衣,见过昭亲王殿下。”
原来是他。叶长洲对宦铁衣有印象,当年在宫廷宴席上见过。叶政廷对他颇为器重,还专门拉着他手与他说了会儿话。叶长洲冲宦铁衣微微一笑点头:“久闻宦江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一般。”
宦铁衣不苟言笑,看起来有几分冷硬:“殿下谬赞。”便坐下了。
薛凌云说过,宦铁衣不善言辞,是最早跟随薛其钢的将领。他手下两名副将立即站出来抱拳自报家门:
“雷霆军团副将薛振宇。”
“雷霆军团副将薛春生。”
“参见昭亲王殿下。”
这两人是薛家族人,是薛凌云的堂兄弟。叶长洲连忙回应:“二位将军好。”
叶仲卿又指着左下另一个头戴纶巾的将领对叶长洲道:“这位便是骑兵骁骑军团的金戈将军。”
那金戈约莫四旬,生得面白儒雅,与平日所见军营中糙汉大为不同,不似一个征战沙场的将领,倒像是书院中的教书先生。叶长洲在宫宴上也见过此人,那时以为他是个文官,却没想到竟是薛家军骑兵军团的将军。
只见金戈站起来冲叶长洲拱手道:“末将金戈,见过昭亲王殿下。”
叶长洲点头微笑:“金将军气度不凡,本王久仰。”
“殿下谬赞。”金戈抱拳,指着他身后的两位将领道,“这是末将手下两位副将,薛文旦、韩明玉。”
这薛文旦是薛凌云远房亲戚,也是一名猛将;韩明玉是随金戈投奔薛其钢而来的将领,也深得薛其钢器重。叶长洲见二人向他行礼,便冲二人微微颔首。
叶仲卿又指着坐在薛凌云之上的植长云道:“十六弟,这位便是烈焰军团的植长云将军。”
植长云的威望不仅在薛家军中,在朝中也是人人敬重的老将军,更是煜王世子的师父。叶长洲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植将军威名早已如雷贯耳,我初来乍到,还望植将军日后多指点。”他不自称“本王”,在植长云面前完全以晚辈自居,表明对植长云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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