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殿下……”赵婆婆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更希望叶长洲多带一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而不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孩子。
“婆婆不用担心,世子爷会护着我的。”叶长洲勉强一笑。
三月初二凌晨,阴雨了多日的天空终于晴朗了。巳时,和亲的队伍在玄天门候着,只见数百身着盔甲的侍卫手持斧钺仪仗,艳红的旌旗迎风招展,高头大马拉着马车昂首嘶鸣,长长地排了十几辆,皆是嫁妆和带去庆安国互通有无的种子、技艺典籍,还有叶长洲精心挑选的随行工匠,各行各业皆有。
帝后身着龙袍凤袍,在玄天门下送别远嫁的女儿,文武百官立于两侧,目送公主和亲皇子游学。
日上三竿,和亲的宫主着新婚盛装在侍女的牵引下,先拜谢天地祖宗,后跪别帝后生母,在曹氏和十九弟叶明志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蹬上銮驾,轿帘随之放下,隔绝了曹氏伤心欲绝的目光。
叶长洲一身玄色郡王服,站在玄天门前跪别叶政廷和袁氏:“儿臣告别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健康顺遂,喜乐安康。”
日头下,叶政廷威仪赫赫,道:“皇儿平身。你此去庆安国游学,乃利国利民之无上功德,朕和你母后十分欣慰。朕派些贴身御卫与你,日常行走民间当记得使命,扬我大盛风骨。”
叶长洲再次跪谢:“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说完场面话,叶政廷这才缓缓走过去将他搀扶起,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儿子,叶政廷满眼欣慰,拍着他肩膀道:“好,好皇儿,望你不负使命,平安归来。”
“嗯。”叶长洲也看着苍老的父皇,满心复杂。
“长洲。”曹氏再也忍不住了,在叶明志的搀扶下缓缓走来,仰头看着眼前如金似玉的人,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好孩子,月儿年少不懂事,你一路上照顾着她些……”
见此情形,叶长洲立即应道:“母妃放心,儿臣定会照顾好月儿,不叫她受委屈。”
“好好……”曹氏连忙拉着叶长洲的手,似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眼巴巴地道,“好孩子,拜托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长洲看着伤心欲绝的曹氏,想起自己那面目已模糊的母亲,心头一软,回答便有了几分真诚:“母妃放心。”
叶明志眼睛红红,但没像他母妃那样哭,只是揉了揉眼睛道:“十六皇兄,你和皇姐保重身体。”
这边在依依作别千般不舍,袁氏看着和亲队伍里的薛凌云,轻声对身边宫人道:“去传唤世子,让他去春喜宫候着,就说哀家有要紧话给他,让他别惊动其他人。”
“诺。”春桃矮身一福。
她快步绕过人群来到薛凌云面前,冲着他一阵耳语。薛凌云皱眉,这和亲队伍马上就出发了,皇后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他抬头疑惑地望着袁氏,袁氏遥遥冲他点头,示意他听从安排。无奈,薛凌云只得转身出了队伍,快步往春喜宫而去,候着袁氏回来。
巳时三刻,和亲队伍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出了坞原,两旁百姓夹道相送,欢呼雀跃。队伍吹吹打打出了北城门,一路沿着官道往西北而去,日头逐渐当中,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叶长洲撩开帘子,下意识便去寻找薛凌云的身影,可队伍前面没有。他又往后看,队伍长如蟠龙遥遥看不到尾,也不见薛凌云身影。
“刘忠奇,你去看看世子爷在哪里,回来报给本王。”叶长洲冲御卫喊道。
“诺!”刘忠奇骑马护在他车驾旁,闻言立即策马去寻薛凌云。
马车轰隆隆摇晃着往前,不到片刻就听见马蹄声近前,刘忠奇在马车外大声禀报:“启禀殿下,没看到世子爷身影。”
这人去哪里了?叶长洲心头疑惑,明明记得在玄天门下还看到他站在队伍里的,这会儿去哪里?莫不是去放水了?
“知道了。”叶长洲没多想,坐直了身子。
春喜宫,薛凌云一壶茶都饮完了,还没见袁氏回来。他心头焦急,怕太晚了赶不上送亲队伍就麻烦了,抬腿出门看了下日头,又催促宫人:“皇后娘娘到哪里了?快去看看。”
“诺。”宫人低眉垂首小跑着出门。
此时已到午时,送亲队伍应该走了有半个时辰,大队人马脚程慢,自己只需快马加鞭不消片刻就能赶上。薛凌云定了下心神,回到殿中耐心等待。
很快,那宫人回来了,冲薛凌云一福:“世子在等片刻,陛下正在和皇后娘娘说话。”
薛凌云握拳抵唇,随即放下:“你去催催她,就说我还在春喜宫候着呢。”
宫人立即低头:“婢子不敢。”
薛凌云“啧”了声,不耐烦地道:“你侧面提醒一下她嘛。”
“诺……”宫人唯唯诺诺应声,又小跑着往门外去。
薛凌云吁了口气,又坐下来等候。
这一去又是小半个时辰,宫人终于回来了,对薛凌云道:“皇后娘娘让世子耐心等待。”
薛凌云有一些烦躁,站起来在屋子里转圈,嘴里埋怨道:“这女人做什么事都磨磨蹭蹭,哎哟!”
他话音刚落,便听叶伯崇在殿外大声道:“景纯你在说谁呢?”
薛凌云见太子来了,连忙迎过去:“殿下,你身上伤都好了么?”
“没大碍了。”叶伯崇跨进殿门,无视宫人的请安,大喇喇在椅子上坐下,对薛凌云道,“你坐呀,站着做什么?”
薛凌云一心要去追和亲队伍,哪有心思坐,看着叶伯崇计上心来,连忙凑过去问道:“殿下,你知道姨母唤我来有何事吩咐吗?”
宫人奉上茶,叶伯崇饮了一口,摇头看着薛凌云,一脸无辜:“不知道啊……”
薛凌云叉腰盯着他,追问道:“那殿下来春喜宫,所为何事?”他不信叶伯崇这么巧也来皇后这里。
叶伯崇放下茶杯,看着薛凌云:“景纯,你怎么了?出了何事?”
薛凌云看着他,心生警惕:“我本该跟和亲队伍去了,皇后娘娘却命人把我唤这里,又久久不来相见,是何用意?”
叶伯崇呆了一下,起身道:“你是怀疑母后不想让你去庆安国,所以故意拖延你时间?”
这蠢货一语点醒梦中人,薛凌云心道不好,连忙快步出门往外去,回头对太子道:“殿下,我没时间了,劳烦你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景纯回来再向她请罪!”说完转身就跑。
可他还没跑出院子,就被皇后的銮驾拦住了。
“景纯,你急匆匆要去哪里?”袁氏被贴身宫人搀扶着,慢吞吞从轿辇上下来。
薛凌云再如何着急也不能在她面前放肆,只得跪地叩首:“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进去说话。”袁氏冲他微微一笑,不由分说进了门。
薛凌云没办法,只得跟着她进了春喜宫。
未时,和亲队伍已经走进坞原城外的大明山,山中疏影重重,入眼皆是翠绿。和亲队伍的声乐小了些,刘忠奇回禀说还没看到薛凌云,叶长洲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难道他临时出了什么事,来不及跟自己说一声就要去处理?叶长洲眉头紧锁,心里直打鼓。此行本就危机重重,薛凌云同去他才心头稍安。若是薛凌云不在,自己独自一人,要如何面对庆安国那些未知的危险?
“再探!”叶长洲以手支额对刘忠奇道,“从队伍前面往后一个个仔细查看。”
“诺!”
叶长洲在路上焦急不安,薛凌云却在春喜宫心急如焚。皇后进殿说要去换装,先让他候着。
他足足等了办个时辰,皇后才慢吞吞地从后面出来,但依旧是上午那一身行头,哪里是去换装了。薛凌云有些恼怒,拱手道:“不知皇后唤臣来所为何事?还请皇后莫要耽误功夫,再晚些,今日臣就追不上和亲队伍了。”
皇后高坐椅上,以袖掩口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景纯,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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