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叶长洲转身问被人搀扶着的叶仲卿。
叶仲卿伤重,即便被人搀扶着,但爬上这半山依旧是气喘吁吁脸青嘴白。他抬头望着几乎高耸入云的龙吟关隘,隐隐只看得见上面高墙和堡垒,却没有看见游夏人的旗帜。昔日激战之地如今静谧得令人心悸。
叶仲卿摇头:“我也不知。往昔攻山,堡垒之中箭矢如雨,我军损失两万多人马才强行攻破龙吟关。今日却不见一人,实在诡异。”他转头看着那些曾经令人恐惧的堡垒黑洞洞的炮孔,不解地道,“难道,游夏国内真的发生了变故?”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堡垒,叶长洲点头道:“若非内乱,便是陷阱。”
叶仲卿嘴角轻扬,露出一丝从容的微笑:“十六弟,你过虑了。龙吟关乃天工之作,其御敌之妙,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旦越过此关,地形便转为平缓山丘,直至游夏王杜振生的王宫,再难寻得如此险要之处以御外敌。”
叶长洲闻言,心中一喜,追问道:“那二皇兄之意,游夏国内当真已乱?”
叶仲卿此刻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轻轻摆脱了扶持的士兵,难掩兴奋之色对叶长洲道:“必然如此。十六弟,此乃天赐良机。龙吟关乃天险,一旦突破,便可长驱直入游夏王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该一鼓作气,直取关隘!”
薛凌云虽对叶仲卿心存芥蒂,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判断。他望向叶长洲,见他眼中已有决断,便点头沉声道:“听他一次,下令全军,一鼓作气,攻上龙吟关!”
叶长洲当即挥手下令。大军闻令,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朝着龙吟关发起猛烈的进攻。一时间,龙吟山上呼声震天,护旗营手持大纛引领着千军万马直攻山顶,一鼓作气顺利拿下龙吟关。
攻上龙吟关,听着士兵们纷纷来报,各堡垒皆空空如也,薛凌云喘着粗气,尚且不敢相信,之前自己和父王长姐这么多年强攻不下的龙吟关,就这么破了。
这么容易就攻破了?
叶长洲气喘吁吁,终于登上了高耸入云的龙吟关之巅。他深吸一口清新空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极目远眺,北边山下,煎茶平原与九军江的美景一览无余,精美如画卷。九军江波光粼粼,与煎茶平原的翠绿交织,和谐而宁静。远处流番洲益阳城的轮廓依稀可见,见证着多年江山收复的艰辛与努力。
叶长洲转身向南望去,只见山川河流交相辉映,矮山如黛,连绵不绝。这便是流番洲的南部,被游夏人占据长达十余年,始终未能回归大盛的故土。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川的磅礴壮丽,河流的奔腾呼吸,大地的沉稳脉动。这一切,都是大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他们共同的根与魂。
站在龙吟关这天堑绝壁之上,叶长洲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力量,一向身体羸弱的自己,竟真的担起了收复失地、统一流番洲的重担。而且,自己背负着着重担,站起来了。
“薛凌云。”叶长洲转头望着尚且一脸难以置信的薛凌云,笑得三分心酸七分欣慰,“走!我们去收复故土!”
第226章 民生之多艰
叶长洲率领大军疾驰冲龙吟山南,其势如秋风扫落叶般迅猛,直逼被游夏贼子侵占多年的失地。沿途竟未遇任何阻拦,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冲至山坳深处。眼见村落已近在咫尺,叶长洲立刻下令队伍放缓前进速度,以防敌人设有埋伏或陷阱。
大军缓缓进入村落,眼前的景象让叶长洲的心一阵阵揪着痛:汉人的村落,村里男女老少无一不是身着破旧衣衫,面色蜡黄身形瘦弱。他们望着叶长洲的大军,既恐惧又好奇。这些人见惯了游夏贼子的铁骑,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汉人军队。
一个瘸腿的小男孩看到汉人大军,犹如看到了天降救星,满心欢喜地想要冲上前去招手。他身边的一位衣着破烂、形容憔悴的女人惊慌失措地摁住他,用惊恐的语气告诫他不得靠近。女人的手紧紧地抓着孩子,生怕他冲动地冲上前去,浑身透着恐惧不安。
周围的百姓尽管看到了自己人的军队,却仍然不敢轻易上前。这些在游夏贼子残暴统治下长期苟延残喘的汉人,身心早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麻木不仁。他们习惯了被当做牛马驱使,沦为奴隶,早已不知何为自由与尊严。
叶长洲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百姓所受的苦难都压在他的心头,催使他不仅要收复失地,还要让百姓重新过上人过的日子。
叶长洲下令命军队不许扰民,在村民的注视下缓缓前行。叶仲卿也上了马,见叶长洲和薛凌云二人神情悲愤,感慨地道:“这去年煜王和湘楠攻破龙吟关,与游夏人那一场仗异常惨烈。湘楠斩断杜振生一条胳膊,煜王被游夏贼子炮弹击中。煜王伤重之际退出龙吟关,这里的百姓冒着被残杀的风险偷偷护送;两月前,我孤军深入游夏腹地,兵败之际也是这里的百姓铤而走险护送我撤退。他们那般渴望大盛能将游夏人赶出流番洲,如今看到大盛军队却不敢前来说上一句话……”
他转头看着叶长洲,双眼微红,眼神里隐藏不住的悲愤:“十六弟,你知道为何吗?”
叶长洲正难受,见叶仲卿质问,只是摇头。
“因为,他们早已被朝廷的失信伤得千疮百孔。”叶仲卿声音透着悲愤,言罢他转过头去再不说话。
他这样,哪里像对这场战役的漠不关心?分明是他对大盛的胜败,实在太在意了。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履坚定地前行,目标直指游夏人的老巢——万灵州。沿途所见,皆是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村落残破不堪,房倒屋塌,田地中草比苗高,野狗成群结队在野外穿行。稀稀落落的人散落在村中,眼神中透露出胆怯、麻木与恐惧,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完全没有生机与活力,仿佛只是饿死的行尸走肉,哪里还像活人。
一路上只有大盛百姓,连一个游夏骑兵的影子都没看到。黄昏时分,叶长洲的军队翻过流番洲边境的高山,终于来到万灵州边境。
一条河流横亘在众人面前,虽不深却极为宽广。只需涉过膝盖深的水,便能踏入游夏人的国土。叶长洲手持窥筩,凝神眺望河对岸游夏人的岗哨。窥筩中,一个士兵站在岗哨前,手指着他们的方向,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向其他士兵喊了一句什么,随即那些士兵纷纷跃上马背,仓皇逃离,连岗哨都丢了。
“游夏人在搞什么鬼?”叶长洲不解地将窥筩交给栾清平,对薛凌云道,“他们看见我们,竟直接弃岗哨而逃。”
“这一路遇到的怪事还不够多吗?要是陷阱,我们早就中招了,游夏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薛凌云面色阴沉。
对面就是与薛家打了多年的游夏人,薛凌云做梦都想踏上他们的土地,杀光这些可恶的游夏骑兵,为薛家军死去的十多万英魂报仇,为在游夏人铁蹄下饱受折磨的流番洲百姓讨回公道!
叶长洲知道薛凌云的抱负,转头望着河对岸空无一人的岗哨,沉声道:“继续前行!”
大部队涉水过河,叶长洲骑在马上问叶仲卿:“二皇兄,两个月前你攻下龙吟关,打到哪里?”
叶仲卿似乎对那次败仗的回忆心存忌讳,尚未涉足万灵州的疆域,他便已心神不定。他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那日,我率部众涉水而过,仅行不到十里……”话语至此,他突然沉默下来,似乎那段记忆令他十分痛苦。
薛凌云和叶长洲对视一眼,开口问道:“我长姐率部来救你,她是如何在游夏贼子的重围下将你救出来的?”
叶仲卿闭上眼睛,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说:“那日,我被游夏人团团包围,血战至最后仅剩百余人。幸得湘楠临危不惧,她一面派遣精兵猛攻游夏人的城池,以声东击西之计分散其兵力;另一面,她亲自率领部队从外围发起攻击,与我里应外合,这才将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原来如此。
看来游夏贼子表面火力猛烈地攻击乾城,实际志在益阳城,他们运用这个战术竟是因为吃了薛湘楠的亏,有样学样,企图用同样的战术来对付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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