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月儿好福气。”袁氏看着一身异国皇后凤袍的叶文月,笑得亲切,“好像昨日还是在曹妃身边哭鼻子的小丫头,转眼就成了一国之母,当真是令人感慨。”
叶文月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常慕远,又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叶长洲,回道:“非女儿好福气,而是蒙十六皇兄一路照拂,否则还没到雁鸣城,女儿就没命了。”说着就低头用手帕抹起泪来,似乎委屈至极。
常慕远低头看她,却见她半分眼泪也无,却装得哽咽。
只听叶文月又道:“父皇,母后,此番去庆安国,全靠十六皇兄护女儿周全,尤其在落霞关,整个关隘的将士集体叛变,与西潘狗贼勾结,要逼死女儿……是十六皇兄从狗贼刀下救下女儿,背着女儿在戈壁逃亡了一整夜……”叶文月说着就呜呜哭起来,当真委屈极了,“父、父皇,求您给女儿做主!”
叶政廷没想到叶文月竟然当众提及此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此事实在太丢脸面,且当时叶长洲兄妹被追杀,叶文月重伤,叶政廷为了不耽误和亲,都没让她歇一天,催着他们兄妹上路。此时被叶文月当面一提,叶政廷当真是又羞又恼,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但如今叶文月已经是庆安国皇后,他那股怒气又不便对她发,更不能对叶长洲发,只得转为对落霞关叛变的曹顺泼天之怒,站起来猛地一锤书案,怒道:“那狗贼曹顺勾结西潘,吃里扒外犯上作乱,已被朕诛九族。”他软了语气,带着些许歉疚看着叶文月,“好月儿,还好你没事,否则朕真不知该如何难过。”
曹妃一听,又想起惊闻叶文月中箭时的日子,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袁氏见状,连忙打圆场,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好了好了,如今不都好了么?今日大喜,不要再提那些伤心事了。”又嗔怪地责备叶文月,“月儿你看你,又惹你母妃哭一场,好好的提那些事作甚。”
叶文月这才抽抽搭搭地坐下,放下抹泪的手帕,眼睛里竟是一地眼泪也没有,却委屈巴巴地望着面如金纸的叶政廷,总算放过了他:“父皇,您可要好好奖赏十六皇兄,替女儿把那份救命之恩也还上。”
叶长洲没想到叶文月哭闹了一场,最终目的竟是要叶政廷奖赏自己。大盛文月公主的命在叶政廷眼里不值钱,但庆安国皇后的命很值钱,她既提了要求,叶政廷就不敢忽略。
叶长洲连忙站起来,面带惶恐拱手对叶文月道:“皇后娘娘,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常慕远一手放在叶文月腰上,笑眯眯地打断叶长洲:“小舅爷,你就不要推辞啦!”
常慕远也开口了,叶政廷再推不过,只得呵呵一笑:“朕没看错,皇儿心怀苍生,才智双绝,是可独当一面的栋梁之才,所以朕才派他护送月儿去庆安国,望他能学成而归,互通有无,造福百姓。如今不过四月,皇儿便完成任务,着实叫朕惊喜。”
当初送叶长洲去游学,实质不过是受庆安国威胁,让他去做质子罢了,如今他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叶长洲心里只觉好笑。
提到叶长洲的功劳,叶政廷说着便带了几分真心,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叶长洲面前,难得慈爱地看着他:“朕许诺过你,游学归来,便封亲王,赏府兵五千,外加良田万顷。”
此言一出,太子也叶文惠脸瞬间白了一个度,叶文惠脸上更是隐藏不住的愤怒。
只听叶政廷又道:“朕和你母后商量了,你母后会替你择家世良好的女子做你的王妃。成家后,你可要好好为朕效力。”
此言一出,不仅叶长洲大惊,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们父子说话的薛凌云脸也瞬间僵住了。
“父皇,儿臣如今没有成家的念头,还望父皇收回成命!”叶长洲脸色煞白,连忙拱手。
叶政廷还当他还没从庆安国这一趟的危机中缓过来,拍拍他手不容置疑道:“回来就安稳了。心不定,总有一天会定下来的。”说完不容叶长洲说什么,转身又回到龙椅。
真是祸从天降!
叶长洲惊恐焦躁地望着叶政廷那不容人拒绝的背影,忽而满心愤恨。薛凌云见他红着眼睛愤怒地盯着叶政廷,怕他失态,连忙拉了下他衣袖,示意他先坐下。
叶长洲瞬间被恨意淹没,他以前身如浮萍不由自主,叶政廷要他去庆安国做质子,他就只能去;如今自己拼着命挣了一条回坞原的路,没想到还是不能摆脱逆来顺受的命。他还是那个刚愎自用的父皇,从来不问自己想要什么。
恨恨地坐下,叶长洲眼睛似要冒火。薛凌云连忙凑过来低声道:“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千万不要给别人拿住你忤逆的把柄。”
听着薛凌云的话,叶长洲这才渐渐冷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颤抖着手端起茶一饮而尽,强行压下心头愤怒。
叶文惠见二人如此亲密,身子往叶伯崇那边挪了一下,阴阳怪气地道:“太子殿下,景纯可是你的亲表弟啊,怎么跟十六这般亲近?”他笑得阴险,“臣弟提醒殿下一句,可别像臣弟一样,被人釜底抽薪,连根都给挖走了。”
叶伯崇本就嫉妒叶长洲,哪受得了叶文惠这样挑拨,当场气得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叶长洲的眼神都能杀人了。
常慕远将这一切看着在眼里,轻声对叶文月道:“唉……你皇兄还不如留在庆安国做个富贵王爷,何苦回这狼窝来。”
叶文月见叶长洲孤立无援的样子,又红了眼睛,转头对常慕远轻声道:“陛下,如果不能保十六皇兄无恙,我在庆安国死了也不瞑目!”
常慕远轻轻搂着她,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说着他松开叶文月,朗声对叶政廷道:“陛下岳丈,您要给小舅爷娶王妃,不如大盛和庆安国再来个亲上加亲如何?”
此言一出,叶长洲惊诧地抬头望着常慕远,不知他这是何意。但常慕远却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叶政廷楞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既然常慕远都开口了,这点面子他还是不会驳他的,便哈哈大笑:“贤胥此话怎讲?庆安国现在还有适龄公主可婚配皇儿?”
常慕远笑道:“那倒是没有。”
此话一出,叶政廷脸明显僵了一下。不等他说话,袁氏便不悦地道:“皇帝陛下可不要开玩笑。”她想给叶长洲婚配自己的亲信,哪允许常慕远横插一杠子。
“皇后岳母,我并没有开玩笑。”常慕远收了笑认真解释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我伊吉有一个孙女,我视她如亲妹,将来妹夫必须是天下一等一好男儿。只是她年纪尚幼,只十二岁,不知小舅爷能否等她成年?”
此言一出,叶长洲连忙道:“我能等,等多少年都没关系。”说完,只见袁氏也叶政廷都看着他,叶长洲红了脸低头不语。
“哈哈哈哈……既然贤胥有心,皇儿也有意,那不妨等几年。”叶政廷大袖一挥,便这么定了下来。
叶长洲悄悄用衣袖擦了擦汗,好歹不用马上成亲,还有时间给自己转圜。薛凌云也一脸庆幸地擦着汗。
两人这次回来几乎是不怎么避讳地亲近,不仅惹得叶伯崇和皇后大为不满,连叶政廷、薛其钢也发现二人似乎过于亲密了。
薛其钢不言语,只是自顾自吃菜饮酒,一双苍老的眼睛时不时看向二人。
“多谢陛下岳丈。”常慕远嘻嘻一笑,转头看着叶长洲,“小舅爷,日后我也是你的小舅爷啦!”
这话一出,场上顿时笑作一团,叶长洲才觉得那些能杀人的眼神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
见气氛终于松了一些,叶长洲鼓起勇气站起来拱手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还望父皇应允。”
他要趁常慕远夫妇还在,叶政廷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不会驳自己的请求,抓紧机会为薛凌云争取自由。
叶政廷被常慕远的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听叶长洲这么说,用袖子遮住脸,以锦帕擦拭了下眼角,恢复帝王之威,笑道:“皇儿有话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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