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值得他们用命去守护?在场的众人无不惊骇,为他们这壮烈之举落泪。
叶长洲眼尖地发现他们护在中间的人露出一片衣衫,那衣料纹样叶长洲再熟悉不过。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栾清平,连滚带爬冲过去一把拉开紧紧抱作一团的死尸,露出中间那人。是薛凌云。
薛凌云双目紧闭,满脸黑灰,头发蓬乱,被拉开的一瞬间便狼狈不堪地软倒在地。
“薛凌云!”叶长洲声嘶力竭嘶吼,发疯般一把抱住薛凌云,浑身都在颤抖。满眼凄惶哆哆嗦嗦伸手去探薛凌云的鼻息——颤抖的手触及他鼻下微弱的温热,叶长洲这才终于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薛凌云,恨不得将他身躯嵌入自己的身体,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薛凌云,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去……”
晦暗的天“轰隆”响起一声炸雷,闪电撕裂黑云,暴雨倾斜而下。雨水冲刷着战场上的焦黑和血腥,也冲刷着叶长洲脸上的泪水。是失而复得的泪,是劫后余生的泪。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战场清扫工作变得更加艰难。山腹原本的驻兵处被大火烧成一片白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栾清平拿了几张盖大炮的毡布临时搭建了个避雨之处,薛凌云躺在毡布上,呼吸平缓,脸上的黑灰被叶长洲擦去了,只是人还昏迷不醒。
“殿下,公子这是吸入烟太多,被呛晕了。”栾清平检查完薛凌云的身体对叶长洲道,“他被士兵用身躯护住,身上没有伤,很快就会醒来的。”
叶长洲坐在薛凌云身边,从发现薛凌云那一刻,那双温柔的眼眸便再没离开过薛凌云。他轻轻擦拭着薛凌云额头的灰,道:“这些士兵忠肝义胆,与薛凌云袍泽情深,所以他们愿意以命护主。他们都是大盛的好男儿,不该葬身在这荒山野岭,把他们带回苍壁城好好安葬。回头报请兵部,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
“诺!”栾清平连忙命人把这些士兵的尸身搬走。
“若不是薛凌云这一把火,我们想攻下龙脊关还不容易。”叶长洲看着满目疮痍的山腹,不由得感慨。
栾清平道:“是。据那受伤的将领说,自公子带人上来不久,游夏人的火力便弱了许多,想必他们一边忙于灭火,一边应付下面的攻势,所以才自顾不暇。”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薛凌云,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公子只带了这么点人,在游夏人疯狂报复下,是如何艰难支撑,竟撑到了最后。”
望着薛凌云平静的睡颜,叶长洲满眼都是温柔,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庞,轻声道:“他是薛凌云,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他若不行,这世上便没有人行。”
栾清平见叶长洲毫不掩饰对薛凌云的爱意,有些尴尬,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一旁:那张顺正目瞪口呆看着薛凌云和叶长洲,似痴傻了般一动不动。
栾清平皱了下眉,起身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你主子要的密信,你发了没?”
张顺这才回魂似的转头看着栾清平,红了脸急急忙忙道:“发了,刚攻上来的时候就发了。”
宦铁衣要张顺一个时辰发一次密信,此时距离他的下一次发密信不足一个时辰了。叶长洲将薛凌云放下,起身对栾清平道:“事不宜迟,立即整顿队伍回苍壁城。”
“诺!”栾清平连忙集合队伍去了。
如今龙脊关已拿下,薛凌云也已找到,叶长洲便要集中心思对付张顺这条宦铁衣的狗了。他背手缓缓朝张顺走去,上下打量着他:“即便我急行军,一个时辰也赶不回苍壁城了。”他盯着一脸局促的张顺,眼里蕴着微光,“所以回程的路上,你一定会再给宦铁衣发一次密信。”
“是。”张顺不敢直视叶长洲,低头紧张地绞着手指,“宦江军吩咐,小人不敢不从。”
“你不是当兵的。”叶长洲目光如炬盯着张,脸上浮现笑容,“我是说,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方才我看见你跟在我身后一直呕吐。”
张顺的脸庞微微泛红,他抬头用充满惊讶的目光瞥了叶长洲一眼,随即又匆忙地低下头去。他声音略带颤抖地回答道:“是,小人原本是个读书人,因为征兵被带到了这南疆之地。由于小人身体羸弱,实在无法承受练兵的艰辛,于是便被分配为斥候兵,专门负责饲养和传递信息的信鸽。”
原来如此,要一个时辰发一次密信,且要时间精准,必须是饲养信鸽的斥候才能做到。叶长洲微微一笑,心中有了主意,对张顺道:“走吧,回程。”
第214章 瞒天过海计
虽然天下暴雨,道路难行,但叶长洲依旧命队伍立即返程。为防止游夏贼子再将龙脊关和汤匙山作为屯兵之地,队伍撤下来,叶长洲便命人将龙脊关炸毁。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大地跟着震颤起来,龙脊背处的爆炸腾起烟尘直冲云霄。叶长洲的马惊了,高高扬起前蹄仰天嘶鸣。他连忙勒住马,轻拍马颈安抚好马,再抬头看时,只见那爆炸处断裂了。一条龙脊,从中间断为两节,再也无法通行了。
“殿下,成了,我们走吧!”栾清平策马过来,“您要的焦尸也准备好了。”
“好,回程!”叶长洲拉着缰绳一夹马腹,领着大部队冒雨赶回苍壁城。
栾清平策马走到叶长洲身边与他并排而骑,用身躯挡住张顺的目光,低声问道:“殿下,这张顺您打算怎么处置?”
叶长洲眼睛微眯,望着前方的路低声道:“我原本想在进城前结果了他,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殿下,这小子留不留都是个祸害!”栾清平低声道,“若杀了他,超过一个时辰宦铁衣没收到密信,他就要关城门;若不杀他,他肯定会据实报我们寻到了公子,您怎么跟他交差?”
叶长洲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你以为宦铁衣是草包么?这便是他的老辣之处。杀不杀张顺,我们都被他掣肘。”他收了笑低声道,“宦铁衣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便是要降低我的警惕之心,最好是我起杀心,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把我一起结果了。”
栾清平沉默片刻,回头盯了那单纯的书呆子一眼,眼中凶光几度闪现,最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那怎么办?”
“我不杀他,但我要他修改密信的内容。你去威胁他一番,告诉他,不听话就结果了他,他一家老小身家性命皆系他一身。”叶长洲低声道,“这人不像是个硬茬,吓唬一下保准就听话了。只要进了城,一切就好办了。”
栾清平皱眉道:“可是属下担心,即便进了城,宦铁衣见公子活着回来,不会放过我们。”
叶长洲微微一笑,眼底杀机隐现,轻声道:“天既想亡我,那就换个天。”
栾清平一脸惊骇,随即镇定下来,坚定地点头:“嗯。殿下说怎么干,属下就怎么干!”
“报!”后方士兵突然追上来喊道,“报告将军,薛将军醒了!”
薛凌云被那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震醒了,正坐在拉大炮的车上,捂着额头不断咳嗽,一身衣衫被雨浇湿,冻得脸青嘴白。
队伍停了下来,叶长洲策马冲过来,猛地跃下马冲上前一把抱住薛凌云,低声呜咽起来。
栾清平追过来,见士兵们愕然看着炮车上抱在一起的二人,大声呵斥:“看什么看,都转过身去!”
士兵们这才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去。
暴雨中,所有人的衣衫都湿透了,叶长洲身上还有盔甲,又冷又硬。他这样狠狠用双臂箍着薛凌云,薛凌云着实不好受。
他皱了眉,轻轻拍着怀中人颤抖的背,咧嘴笑了:“小十六,你快把我硌死了。”
“薛凌云,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叶长洲哽咽不已,紧紧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流,流下来又被暴雨冲刷殆尽。
薛凌云被烟呛了,伤了肺腑,一说话嗓子便沙哑。他宠溺地一笑,任由叶长洲抱着:“这身盔甲真不适合你,你还是穿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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