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袁氏狞笑道,“虽然天牢已被陛下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人进来要你命,但这天牢犯人众多,狱卒侍卫也不少。你说夜深人静时,这些低贱之人会不会生出以下犯上的心思?”
她恶毒地笑道:“你瞧瞧你,虽然三十多岁了,但还是那般一表人才,真是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在那些低贱之人眼中,你可是馋人得很。本宫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比你母妃还精彩。若是真是那样,到时候上了刑场,可不大好看。”
她咧嘴一笑,冲叶文惠努嘴:“喏,好歹你叫了我几十年的母后,本宫维护你皇子的最后尊严,不叫人那般羞辱你。拿起你面前的那把刀,在脖颈上一拉,这一切便结束了。”
叶伯崇一脸惊骇,他从未见过袁氏这般可怖的面目,本就对袁氏心生惧意的他,此刻看袁氏的样子,就如同看到那勾魂的鬼。见他母后竟然怂恿叶文惠自尽,更是吓得两股战战。
谁知听他这么说,叶文惠却猛地站起来,一张脏污不堪的脸狰狞如恶鬼,五官是从未有过的扭曲姿态。他恶狠狠盯着袁氏双眼通红似要喷火,一步步朝她走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目龇欲裂冲袁氏咧嘴狂笑:“哈哈哈哈……你想让我愧疚自尽?别做梦了!我可不是你那窝囊废儿子,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受不了!我的命,谁都拿不走!袁氏,你这个贱人,毒妇!我若有一天能出这牢笼,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袁氏没想到他居然看穿自己的目的,狞笑了一下,眼中暴起精光,一声怒喝:“给本宫杀了他!”
在叶伯崇惊恐的目光中,只见一群狱卒蜂拥进了牢笼,手中的长杖劈头盖脸朝手无寸铁的叶文惠砸去。刚开始叶文惠还能抵挡两下,但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在叶子洛凄惨的哭声中,一杖一杖落在他兄长身上,头破血流,筋断骨裂,惨叫连连……
叶伯崇不忍再看,连忙转头看向一旁。待叶文惠惨叫声渐渐止息,叶伯崇才转头,只见脏污不堪的牢笼里,叶文惠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已然气绝。万没想到,曾叱咤风云的嘉亲王殿下,就这么被乱棍打死在牢中,死状这般凄惨。
第197章 蕈菇挽君心
叶伯崇昏头涨脑,完全不记得叶文惠死后是怎么被人跌跌撞撞拉着出了天牢。出了天牢,被冷风一吹,他这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将衣衫都打湿了,此刻被风一吹,冷得他直哆嗦。望着一脸血点的袁氏,他结结巴巴地道:“母、母后,父皇判他秋后问斩,如今他死在天牢,又、又死状凄惨,父皇若问起,该怎么交差?”
袁氏皱皮的脸在灯火下犹如恶鬼般令人恐惧,随便用袖子抹着脸颊不慎沾染的叶文惠的血,寒声道:“你懂个屁,这叶文惠势力可不止在朝中,还与东南反贼有勾连。若不尽早要了他的命,这天牢早晚关不住他。你父皇那里,本宫自会应付。”
叶伯崇脸青嘴白,弓腰屈膝擦着额头的冷汗,嘴里顺从应声:“诺。那叶子洛怎么办?”
“哼。”袁氏大袖一挥转身上了轿辇,寒声道,“一并杀了。”
宫人抬着轿辇匆匆离开,叶伯崇连忙跟上去,母子二人趁着叶政廷不知晓,就这么将叶文惠兄弟二人结果了。待天一亮,二人的死讯才会由天牢一层层往上报。待叶政廷收到消息,只怕二人尸身都现尸斑了。
袁氏十分疲累,坐在轿辇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喧闹吵醒。她疲掀开轿辇门帘,见已到宫门口。
此时东边已现鱼肚白,宫门口,侍卫拦住两个人正在盘问。袁氏轻轻打了个哈欠,问身边的宫人:“前面怎么回事?”
春桃低眉垂首道:“婢子这就去查看。”
很快,她便来回话:“娘娘,曹妃母子彻夜未归,这时才回宫,被侍卫拦住了。”
“嗯?”袁氏心中好奇,曹氏向来谨小慎微,怎么会触犯宫禁夜出皇宫?
皇后的轿辇来到宫门前,侍卫们和曹妃母子已然跪下迎驾:“恭迎皇后,恭迎太子。”
袁氏在叶伯崇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轿辇。苍老严厉的眼眸扫视了一下跪在场上的众人,随即落在曹氏母子身上。
袁氏嘴角硬生生挑起一抹笑意,带着三分和善道:“哟,这不是曹妃妹妹吗?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曹氏母子摸黑走了好几个时辰方才从送别亭走回来,此时两人都是一身风尘,甚是狼狈。
叶明志搀扶着曹氏,两人缓缓站起来。曹氏冲袁氏微微颔首:“皇后娘娘,臣妾母子去送昭亲王殿下,一时错过回宫的时辰。”
他们母子两人衣着单薄,走了许久的夜路,衣衫头发上都是雾气和小水珠。袁氏脸抽搐了一下,本想叱骂,但碍于两人有叶文月这个护身符,只是不咸不淡地道:“你呀,叫本宫说你什么好?都是进宫几十年的老人了,难道还要本宫给你强调宫里的规矩?”
曹氏低头:“臣妾知错。”她抬头冲袁氏微微一笑,“但臣妾想着十六那孩子着实可怜,陛下将他派去南疆戍边,宫里若一个人都没有去相送的,他该多寒心呀?臣妾便斗胆前去相送,还望娘娘恕罪。”
这曹氏一向软弱心善,这番解释倒是符合她性子。袁氏看着他们母子寒酸又狼狈的样子,无奈摇头作罢,转身上了轿辇:“罢了罢了,回宫去好好歇着吧。”
“诺。恭送皇后。”曹氏母子连忙跪地。
待皇后銮驾一走,侍卫也不再阻拦他们母子。叶明志搀扶着曹氏顺着宫墙往菁华宫而去,路上,叶明志小声问道:“母妃,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曹氏迎着朝阳柔柔一笑,拍了拍叶明志的手背:“不急,做大事者,当循序渐进。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叶明志十分信服他母妃,笑着朝曹氏拱手一礼:“母妃教训得是。”
一夜之间,叶长洲、薛凌云被赶出京城,叶文惠、叶子洛兄弟俩暴毙天牢之内,牵连出来的嘉亲王党羽有许多人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坞原城人心惶惶,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百姓议论纷纷,街头巷尾皆可闻低语之声,皆是关于朝廷、宫中之事。
叶文惠兄弟俩的死因更是被传得玄之又玄,甚至有传言两人是被常贵妃的鬼魂吓死的。一个亲王一个郡王,突然间离世,不仅他们的党羽战战兢兢如末日,连之前与二人有过亲密接触的朝臣也人人自危。
城中各处皆可感受到那股不安的气息。街头的商贩少了往日的热情,店铺的老板更是小心翼翼地打理着生意。那些平日里繁华的街巷,如今也显得有些冷清,仿佛整个京城都被这场变故震慑住了。
清辉殿外,宫人齐齐跪倒,殿内叶政廷暴怒的呵斥声震得殿外树上鸟群冲天而起,朝天空逃之夭夭。
殿内一片狼藉,笔墨纸砚摔满地,殿中那只铜铸的仙鹤炉也被他暴怒之下踹倒了,香灰散出来,蔓延到正跪着的袁氏身后。
“你好大的胆子,简直欺君罔上!”叶政廷气喘吁吁,颤抖着手指着袁氏,目龇欲裂骂道,“谁给你的胆子私自处置朕的皇子?!你简直活腻了!”
他手边东西早已丢完,却还是气不过袁氏杖杀叶文惠兄弟的事,猛地从身后兰锜上一把夺下宝剑,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鞘,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似下一刻就要拔剑斩下袁氏的头颅。
可是,他杀不得。袁氏是中宫,是国母,更是太子和珩亲王的亲娘,和叶长洲一样,叶政廷很想杀,但却杀不得。
叶政廷浑身上下戾气深重,暴怒之火似要将整个清辉殿焚烧殆尽。一个皇子,一个皇后,几次三番触怒天颜,一个个将君威踩在脚下践踏!手中剑鞘猛地袭向袁氏,只听“啪!”一声闷响,坚硬的剑鞘尖端直直砸在袁氏脑门上,顿时将她打得跌坐在地,头破血流。
叶政廷终究是没将拔出的剑斩向她。
袁氏一声惨叫,捂着不断冒血的额头又跪直了,颤声求饶:“陛下,非臣妾欺君罔上,实在是叶文惠不得不立即处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