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大惊,这人竟是西山营的杜都统,他本是叶仲卿的人,但袁氏和叶伯崇罢免了西山营的副将,换成了自己的人,便没再动这几个都统。不知今日所为何事,叶伯崇竟然将这姓杜的都统招来,还打成这样。
“孤打死你个狗东西!”叶伯崇手中鞭子“啪!”一声结结实实打在杜都统身上,又是一道血痕。
“住手!”袁氏一声厉喝,吓得在场宫人全都下跪。
叶伯崇见袁氏来了,停了手却还满面怒容,指着下跪的杜都统大声对袁氏道:“母后,这姓杜的竟敢不听孤的话,孤不过是问他要几个人,他竟要孤通过兵部下令!”
西山营是京营,一向除了叶政廷的亲手御令,所有的人员调动必须从兵部发出,即便是以前叶叶仲卿在,也得如此。
“他不过是照规矩办事,何错之有?”袁氏压低声音冲叶伯崇怒吼。见那杜都统强行硬忍着怒火,袁氏立即换上一副慈蔼之色,缓缓走过去伸手欲搀扶杜都统:“起来吧,你受委屈了。”
杜都统立即将头低下,微微侧身避开袁氏的搀扶,恭敬地道:“末将不敢!”
袁氏见他衣衫破烂,满身血迹,也不想脏了手,便作罢。站直身躯对那杜都统居高临下道:“不过杜都统,太子要人,你可以先将人拨给他,回头太子自会将兵部调令补上,何必这样墨守成规。今日太子罚你,他的做法固然不妥,你也有错。”
杜都统本来便是叶仲卿一手带出来的猛将,如今被叶伯崇的人压在头上作威作福,已经隐忍到极点了,今日这一顿毒打更是让他彻底对太子绝望,并怀恨在心。如今连皇后都这般偏私,杜都统实在忍不住了,抬头怒目而视,浑身颤抖,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那盛气凌人的母子俩。但想了想家中妻儿,他还是低头,咬牙低声道:“末将知错!”
袁氏见他这样,连忙笑了下,道:“好了,你回去吧,找军医好好治伤。”
“诺。”杜都统一脸愤恨,勉强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出大殿。
他刚踏出门,叶伯崇便委屈地冲袁氏喊:“母后!您怎能在外人面前折孤的威!这以后孤还怎么服人?”
袁氏转身脸上怒容渐渐浮现,方才在外人面前她已经给叶伯崇留了脸面,如今母子二人独处,她再忍不住,走到叶伯崇面前“啪!”一耳光便扇过去,打得叶伯崇捂住脸倒退两步。
但见袁氏怒目而视,叶伯崇捂脸低头,声音却透着不甘:“母后息怒。”
“息怒?你这般冥顽不灵,本宫如何能够息怒?”袁氏怒气冲冲地指着叶伯崇,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你何时才能有些长进?如今西山营大权在握,你却还在与那些旧部较劲?他们原本就是你二弟的人,被你强行夺权后已心生怨念,难道你还想再激化矛盾,火上浇油吗?”
“可是母后,他们根本未曾将孤放在眼中!”叶伯崇也激动起来,捂着被袁氏打得发热的脸颊,委屈地辩解,“孤若是不展现威严,他们日后岂不是要骑到孤的头上?到那时,谁还会承认我这个太子的地位?”
“唉……”袁氏深深叹息,心力交瘁地走到龙椅前,缓缓坐下,她闭上双眼,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伯崇,本宫曾多次教你,为君者,威信并非来自权力的压迫,而是来自德行的感召,来自智慧的驾驭。真正的威信是让人心悦诚服,而非心生畏惧。你应当以德治国,以理服人,而不是用权力去镇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让下面的人更加不满。”
叶伯崇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服,却不得不强压下去,低声说:“母后所言极是。”他抬头望向袁氏,眼中的担忧与惶恐难以掩饰,“母后,儿臣心中确实忐忑。如今虽已掌控京城,但仍有众多忠于父皇的文臣武将心存疑虑,更有那些忠诚于二弟的旧部……母后,既然他们对不服儿臣,为何不借此机会彻底清除隐患,以绝后患?”
袁氏疲惫地靠在龙椅上,用手支着额头,叹息道:“你是说,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叶伯崇低下头,声音愈发低沉:“儿臣……儿臣只是为大局考虑。”
“住口!”袁氏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她直起身子,手指着叶伯崇,“你怎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本宫究竟要教你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真是后悔当初一力扶持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若是你有你二弟半分聪慧,我又何必如此费心费力?”
袁氏心力交瘁,既要面对孙振武等大臣的逼迫,又要应对曹氏母子的威胁,如今再加上儿子这般愚钝狠毒,毫无储君风范,她终于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指着叶伯崇声泪俱下:“我真是后悔!当初因对你心存愧疚,一心助你登上皇位,以偿还你的亏欠。为此,我甚至狠心对你二弟下手,可你又是如何报答我的?你如此短视,心胸狭隘,便是那路边的顽石也比你多几分灵性!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母后!”叶伯崇被袁氏吓得跪在地上,也哭着朝袁氏跪行而去,望着她哭得声泪俱下,“母后!您不要儿臣了吗?儿臣愚钝,离不开母后!”
他可怜巴巴地拉着袁氏的衣袖,明明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此刻却像是怕被抛弃的孩子般哭得可怜:“母后,儿臣会慢慢成长的,您别对儿臣失望!”
“母后,儿臣知错了,您怎么说儿臣就怎么做,不再忤逆您了,母后!”
“母后!”……
叶伯崇声泪俱下,哭得袁氏又心生不忍,转头泪眼朦胧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气的儿子,袁氏叹息一声,伸手握住叶伯崇的手,道:“起来吧,母后不会不要你的。”
见叶伯崇这才缓缓起身,站在自己身边以袖抹泪,袁氏心头又是一阵无奈:她已经和叶伯崇走到这今天这一步了,断无回头之路。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哪怕尽头是万丈深渊,也只有认了。
“唉……”袁氏捂着头痛苦地叹了口气,“你父皇那边,没出岔子吧?”
叶伯崇抽了下鼻子,低声道:“孤把父皇身边原来的人都换成了母后指定之人,他们都懂。”
“那药一日也不可断。”袁氏寒声道,“命陈太医抓紧时间炼药,切不可让你父皇醒过来!”
“儿臣明白。”叶伯崇低头道。原来这母子二人为了控制坞原,竟然给叶政廷喂药,让他昏睡不醒!
正说话间,外面宫人大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北疆羽报!”
“快呈上来!”叶伯崇何袁氏脸色大变,二人立即紧张起来。庆安国军队在边关集结已有两日,袁氏和叶伯崇正担心常慕远趁火打劫,趁大盛虚弱之际来向自己母子二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宫人低眉垂首快步将羽报双手呈上,袁氏神情紧张打开一看,紧皱的眉头再也没松开过。
“母后,怎么了?”叶伯崇连忙问道。
袁氏将信递给叶伯崇,担忧地道:“常慕远在信中说,听闻你父皇病重,叶文月忧心不已,想回坞原探望。”
叶伯崇快速看完那信,疑惑地问道:“叶文月远在庆安国,如何得知父皇病重的消息?”
“哼!”袁氏满眼怨毒地盯着殿外簌簌落下的大雪,寒声道,“定是曹氏那贱人通风报信!”
“叶文月是大盛的公主,她要回来看望父皇也是名正言顺,我们如何拒绝?母后,我们该怎么办?他在十六大军逼近坞原之际突然率军要来探望,岂不是狼子野心?”叶伯崇连忙问道,“要不,我们派人去边关接她,不许常慕远带兵跟着来?”
狠毒之色在袁氏眼中一闪而过,她背手道:“不妥。常慕远在信中说了,他不放心叶文月,更担忧你父皇,所以要跟着来。”她冷厉地盯了叶伯崇一眼,“他乃一国之君,又是陛下之婿,难道你还能不让他来看望?”
“要不,限制他所携带的人马,让他只许带亲卫随从,到了大盛境内由我们的人护送,这样行吗?”叶伯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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