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实在太臭太难喝了,若不是童若谦给的,叶长洲定要认为是毒药。童若谦一走,他又蹲下来干呕起来,挣得眼睛不停流泪。
“你呀,唉……”
薛凌云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背后,正一边叹息一边给他拍背,吓得叶长洲呕到喉管的药水又强行咽了回去,直起身子惊诧地看着薛凌云:“你……你听到什么了?”
薛凌云搀扶着他往回走,白了他一眼:“你们俩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叶长洲不好意思一笑,跟着他往营帐走:“没有,这半吊子赤脚大夫拿我练手呢,怕你知道不高兴。”
薛凌云还当叶长洲避开他,是因为童若谦的药实在太难以下咽,怕自己看到他狼狈呕吐。撩开帘子把叶长洲送进去,道:“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那桥修得如何了。”
“好。”叶长洲狼狈地抹了下嘴。
他回到大帐睡了个回笼觉,被外面杨不易欢快的声音吵醒。叶长洲起身撩开帐门,只见杨不易拎着一大篮子野菜正在清洗,童若谦在栾清平的帮助下生了一堆火,架上吊锅,三人兴高采烈说着话。
见叶长洲出来,杨不易笑眯眯冲他欢呼:“殿下,快看我们拾到了什么。”
一行人出坞原时没带干粮,想着路上可以用钱买,谁知一路都在下雨,被困在这山上只得就地取材,有什么吃什么。
叶长洲走过去,只见篮子里有蕈菇,有野菜,还有鲜竹笋,另外还有一捧红彤彤的野果和几颗不知名的鸟蛋。
“哟,收获颇丰,够吃一顿了。”叶长洲笑了,蹲下来翻看着篮子里的东西,笑着问道,“你拾的?”
“小人和童公子一起拾的。”杨不易笑眯眯将野果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叶长洲,“殿下尝尝,可甜了。”
栾清平担心童若谦不会烧火,撑着伤烧火,有些担忧地道:“属下几个皮糙肉厚吃什么都行,但殿下万金之躯,吃这些太委屈了。待雨势稍息,属下去山下村里买些米粮。”
“无妨,我哪有那么娇贵,这些东西就挺好。”叶长洲也喜欢那红彤彤的野果,毫不讲究地接过便咬了一口,那滋味竟是酸中带甜,甚是爽口。
“好吃。”叶长洲眼前一亮,欣喜地将野果分给三人,“都尝尝。”
杨不易开心地接过果子咬了一口,嘿嘿一笑:“还是童公子识得好货,小人以为是有毒的果子,差点错失好东西。”
童若谦搅动着锅子里的汤,对栾清平道:“你身上有伤,不可再扯到伤口,不如我和杨不易下山。这山中能食用的野菜蕈菇不少,殿下不食荤腥,我们向村民买些鸡蛋米粮即可。”
“好!”一听说要下山去采买,杨不易兴奋得像要飞起来,一边往吊锅里放洗好的野菜蕈菇,一边眉飞色舞地道,“若有羊奶,再买些羊奶。”
“那是最好。”童若谦笑了。
薛凌云和岑丹回到营地时,锅中食物已熟,几人正围着篝火喝菜汤。杨不易嘴里包着菜,连忙站起来给二人舀菜汤,嘴里含混不清地道:“薛公子你们快来尝尝这汤,可太鲜了。”
他们将野菜、蕈菇、竹笋煮了一锅大杂烩,味道却出奇地好。薛凌云接过汤碗,栾清平连忙让出身边的位置,让他挨着叶长洲坐。
两人衣衫都是泥点,薛凌云在叶长洲身边坐下,看着大家碗里的野菜,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道:“水太大了,修桥的官兵被冲走好几个,尸首都没找到。只怕今日是走不成了。”
听说死人了,叶长洲连忙放下碗道:“跟他们说千万别冒险,我们在山上住两日没什么的。千万不能强行抢修再让官兵无辜丧命。”
薛凌云看着他碗里清寡的菜汤,有些歉疚地道:“就是要委屈你了,这荒郊野外只有吃这些……”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个个面有愧色。叶长洲豁达一笑:“这不挺好的么?再说了,即便有山珍海味堆在我面前,我也只能吃些素的,无妨。何况我还要好好熟悉南疆的形势,去早了反而不利。”
用过早膳,杨不易便和童若谦下山采买米粮,栾清平留在营地歇息,岑丹则去河边监督修桥。叶长洲不想在大帐闷着,和薛凌云一人一骑在林中漫步,沿着荒山小径信步而走。
雨后山林小径湿漉漉的,仿佛浸染了天地间的清新。四周山峦叠嶂,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小径两旁古木参天,苍翠欲滴。树叶间滴滴雨珠悬停,晶莹剔透,如珍珠般点缀其间。偶尔微风吹过,树叶轻摇,雨珠滑落,打在石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伴随着青草的芳香。几只蝴蝶翩翩起舞,轻盈地穿梭于花丛间。行于小径之上,仿佛置身于流动的山水画卷中。雨后的山林宁静而幽深,令人身心皆感舒畅。
“舒服。”叶长洲骑在马上伸展了下双臂,一脸舒爽地望着四周景致,笑道,“这才是神仙般的日子。”
说着,他俏皮地转头似笑非笑看着薛凌云,胳膊肘撑在马背上,支颐挑眉道:“要不要在这?”
那人媚眼如丝,脸颊两颗酒窝比那陈年美酒还醉人。薛凌云哪忍得住,咬了下唇,跃上叶长洲的马背,从背后抱着他,轻声道:“好你个小十六,花样真多……”
水雾弥漫,如阴阳交汇之境。青石小径长如天阶,引向深山之秘。两旁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而脚下湿滑的苔藓,润物无声。
雨滴从叶尖滑落,滴在石径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此起彼伏,和谐而神秘。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是山林与雨露的交融,是一场香艳的邂逅。
马蹄哒哒踏着石板路,马背上衣衫随风而飞,低沉而持久的呓语犹如鸟鸣猿啼。万物生长,生生不息。一声似痛似快活的低丨吟,行到山林尽头,马蹄声戛然而止。
汗水混着雨水,白皙的脸颊上笼罩着熏蒸的水汽,叶长洲双眼迷离,尚且蕴着方才被逼出的泪,盛在眼窝里欲落未落。
薛凌云抱着他,感受着他温热的身躯,肌肤相接的美好令人心颤。他又把叶长洲抱紧些,恨不得把怀中人揉进体内,与自己骨血相溶。
“小十六,你哭了。”薛凌云歪头盯着怀中人,低头将他眼角溢出的泪吻去,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了。”叶长洲累得够呛,没骨头似的倚在薛凌云怀里闭着眼。
这人一副易碎琉璃的样,更是勾得薛凌云兴致又起,起了心要让叶长洲叫得欢些,“你总是拘着不肯畅快些,这荒郊野外一个人都没有,你不如叫得大声些……”
天边风卷残云,疾风撕裂了白云,裹挟着它跟自己一起天涯海角地流浪,不肯放他离去。马儿又从山顶慢慢沿着石板路踱步,直到快到营地,薛凌云才放过叶长洲。
低头看着怀中人累得如一滩水,白皙的后脖颈密密实实都是自己的牙印,薛凌云就觉满足。帮叶长洲穿好衣衫,抱着他慢慢策马慢慢往回走,笑道:“下次我们在试试别的地方,比如练兵场。”
叶长洲想起第一次在万寿阁,还有在除夕家宴上……薛凌云这家伙好像有什么怪癖,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想那事。
他无力地笑骂道:“你怎么不在你们薛家祠堂里呢?当着你们薛家列祖列宗,让他们看着你这不孝子孙是如何以下犯上,顶撞皇子的。”
薛凌云“嘿嘿”一笑:“你这么说,我又有个好想法……”他低头在叶长洲耳边低语,惹得叶长洲狠狠拧他大腿根。
“啊!痛!”薛凌云吃痛惊呼,捂着那处苦着脸道,“叶十六!你好狠的心,才用过,回头就这么对待它,你有没有良心?”
“嗯,我也觉得你的想法不错。”叶长洲直起身子拉紧衣衫,从他怀里一跃而下,抱着胳膊看着马背上痛得皱眉的人笑道,“上次当着我父皇,下次不如当着煜王,看看煜王会不会把你三条腿一起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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