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工夫罢了,那道墨色灵光居然就已经被侵蚀了十分之一,且侵蚀的速度还在不断的提升。
墨家先贤一面向上抬手,一面更仔细地打量端坐在那里的孟彰。
随着墨家先贤的动作,那套木规、木矩收回洒落下去的墨色灵光,就要往上拔升,跟孟彰拉开一段距离。
但那套木规、木矩想要暂时中断彼此的连接,不代表那抹胭红灵光也愿意放手。
那红色灵光死死地粘着墨色灵光,追着墨色灵光往上攀升。
与那套木规、木矩近乎一心同感的墨家先贤还察觉到有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道自下方拉拽着木规、木矩。这一顷刻间,木规、木矩像是陷落在了泥淖里一样。
墨家先贤叹了一声,从袖袋里摸出一柄小刀来遥遥一割。
木规、木矩洒落的那片墨色灵光从中断开,只剩下胭红灵光带着仍带着一整片墨色的灵光往孟彰处跌落。
初初在半空中时候,那一片灵光还有墨色残留,但到灵光落入孟彰周身梦境世界的光影时候,灵光中的最后一点墨色也已经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色的胭红。
胭红色的灵光很快隐去,就像它突然出现的那样,须臾间渺无踪迹。
法家先贤眉梢动了动,转眼瞥向墨家先贤所在。
孟彰这小孩儿,看来不单单是常有他自己的主意,还很有一套他自己的规矩啊……
虽然说小孩儿通常会受到代表着权威的年长者影响,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自己的主意和立场,但孟彰这小孩儿却不似那等平常的小郎君。
面对这样独立自我的小孩儿,他会怎么做呢?
不独独是法家先贤,其他各位炎黄人族族群先贤的目光也都停留在那位墨家先贤的身上,以至于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阴世天地里的诸位阴神此刻压根就没有多分给他们一点目光,祂们全都直直地看着孟彰,哪怕那一抹胭红灵光早已消隐不见,簇拥环护着孟彰的只有那一层层瑰丽奇绝的梦境光影。
“方才那道灵光……”远在自家神道法域里的本尊郁垒看向与祂的神道法域相邻的另一方神道法域,心传心直接将自己的话语映照过去,“你看清楚了吗?”
本尊神荼摇摇头:“不大清楚,但那道灵光所缠绕的道蕴,确实像是我们所曾经所感知到的那份未曾完全孕育成功的阴神权柄……”
本尊神荼才刚这样说着,很快又自己摇头了:“但情况好像又有些不对,我怎么感觉,那份未曾完全孕育成功的阴神权柄里,更多了一份生气?还是木属的生气?”
“你怎么看?”近乎自言自语一阵后,本尊神荼忽然将一点心念传入本尊郁垒心头,问祂。
本尊郁垒也不遮瞒祂,直接就道:“我怀疑那是阿彰的前世本源,这一世因缘巧合之下,被阿彰注入生机,重塑了真身。”
“嗯……”本尊神荼尝试着往这个方向思考,“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本尊郁垒咧开嘴笑了,祂还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为自己的猜测做证,这位阴神神尊当下就找到了黑无常和白无常两位的神道法域,以心传心的方式将自己的感知与猜测跟两位无常一说,最后问祂们道:“两位手足说是不是这样的?”
黑白两位无常知道郁垒为什么找到祂们这里来,祂们确实是诸位兄弟手足中最熟悉那重道蕴灵机的了。
两位无常沉吟片刻,白无常谢必安先道:“我未曾在那道灵光中感觉到神性的存在……”
祂说着话,同时目光随两位门神一道看向了侧旁的黑无常范无咎。
黑无常范无咎点头,确定自己也是相差无几的结论。
“没有神性,只有灵性,且很显然,那灵光中的灵性比起上一回我等察觉时要强盛了不少。”祂道,“很显然,灵性的本源正在随着阿彰修行的精进而逐步恢复。”
也只是灵性而已,神性大抵仍旧是没有的。
“这样……”郁垒和神荼听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黑白两位无常便开始劝了。
黑无常范无咎道:“这件事便莫要再多想了吧,你们看,上头的几位大兄都没有为此烦扰,该怎么样做还是怎么样做,你们两个又何必在这里发愁?”
白无常谢必安也道:“就是,且放宽心去,阿彰气数鸿混,且人品雅正,又是我等手足,自有天地护持,怎么也不可能走到绝路上去?或许,这还是阿彰自己的福缘呢?”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听出了什么,对视一眼,用心传心的方式给两位无常传话。
“听你们两个方才话语里的意思,你们两个是确定了一些事情了?”
黑白两位无常闻言,一下就笑开了。
“我说郁垒、神荼,你们两个也将我们看得太厉害了吧,居然都敢这样猜了?”
黑无常范无咎惯常板着的沉肃面容这时也崩裂开,露出跟白无常谢必安很有几分相似的笑影。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皱了皱眉头,表情竟然也跟着垮了下来。
“不是吗?”
“果真是我们两个想错了?”
“当然是。”面对两位门神的疑惑,黑白两位无常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两位门神不禁有些失落。
黑白两位无常见得,有些稀奇也有些羡慕。
“你们两个不是正在从阿彰那些演化的梦境世界中得到几分体悟,正在增纳、开拓自己的神道道则的吗?现在这样分神……也不打紧?”
修行最是讲究专注,尤其是增进体悟时候,更是恨不得全身心投入进去,可郁垒和神荼这两个如今的样子,显然是只投入了部分的心神,真的可以?
郁垒就笑了起来:“若是其他时候,确实是不成的,但眼下阿彰那里嘛……”
神荼接话道:“你们忘了吗?阿彰那里的都是梦境,须得入梦去才能开始体悟,而阿彰的那些梦境,你们该是知道的,还太虚薄了些。”
郁垒重新将话头接过来:“哪怕我们两个想要再往那些梦境世界中投入更多的心神,它们也承载不住我们两个啊。”
神荼又道:“何况阿彰眼下还在不断汲取各方道蕴增进他那些梦境世界的本源,催动他的梦境道种的生长,我们两个真要是强挤入他的梦境世界里去,阿彰的修行会被搅扰的。”
最后,郁垒一摊手,做出了总结:“眼下里阿彰的修行才是最紧要的,我们不着急。”
祂们一众兄弟手足之中,就数阿彰的修为最简薄,跟他们相比起来,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祂们这些做兄长的,自该多帮着些幼弟才是,怎么可能在阿彰专注修行的时候还去加重他的负担?
更何况,阿彰眼下是什么境界?
筑基。
筑基!
但凡是个修行者,都知道这个阶段的修行到底在日后意味着什么。倘若根基不稳,何谈以后?
而阿彰,他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会选择在今日完成筑基境界的修行。
个体和族群的安稳与动乱、个人选择的利己与利他出世与入世、文明的进与退……
此等种种,都可以在今日人族这帝都洛阳城里的金銮殿中找到。
天时与地利,阿彰显然都已经考虑到了,这才选择突破。
他如此的用心,如此的在意,现下就连阿彰先前没有谋算过的人和也不期而至,祂们这些做兄长的,怎可为了自己的少许便利,便搅扰了他的修行?
黑白两位无常对视得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察觉有异,同时压了压心头的各色情绪,抬起头去仔细打量着身在祂们自家神道法域里的两位无常。
这一瞧,果真就叫祂们瞧出几分端倪来。
“好啊,你们两个这是来诈我们的?”
白无常谢必安笑得甚是无辜。
“怎么就能说我们俩是在诈你们呢?我们不过就是顺道问一问罢了,可没有别的意思。”
黑无常范无咎也沉声点头:“我等手足将替阿彰护法的事情交付你们两个,可未曾想过你们两个会在这时候从阿彰那里收获些体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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