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想着要为自己谋取些什么……”
孟彰的眼底有光亮闪烁,虽然很快就隐去了。
孟继摇摇头:“那为何阿彰会冒险在他的马车上完成的突破,而不是干脆就留在太学那边?只要阿彰开口,太学童子学里的那些大儒大贤也不会不同意的。为什么偏不是,反倒要冒险?”
“我,我……”孟庙无法为自己辩解。
孟彰在旁边见得,张了张嘴,就要帮孟庙分说。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说话,孟继那尚且带着怒火的视线就转了过来。
孟彰闭紧了嘴。
孟继没说话,静等着孟庙的辩说。
但孟庙支吾了一阵,却都是没有寻到足够有力的说辞。
孟继就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在孟府里呼来喝去的事情太多了,都忘了你自己最该做的事情了。”
孟庙被孟继这么一斥责,心里也觉出了无比的后悔。
阿彰真要被毁了,他们安阳孟氏要去哪里再找一个似他这样惊才绝艳的郎君来?
“是我错了,”孟庙低头认错,“必不会再有下一次。”
孟继这才缓和了眼神,偏移视线去看孟彰。
“阿彰。”
孟彰坐得笔直笔直,应了一声:“在。”
“我就不问你缘何要在那个当口从管理更为严格、更为安全的童子学里出来,甘愿冒险在长街上就完成破境的事了。”孟继道,“你该是有你的判断,但是阿彰……”
孟继顿了顿,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他沉默半响,长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阿彰,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你身上的事情,你自己才是最为了解的那一个。”
孟彰敛袖抬手作礼:“彰,谨受教,多谢继伯公提点。”
第333章
见孟彰受教,孟继也见好就收。
不然呢?当着数十族人、客卿的面跟孟彰不依不挠吗?孟彰作为安阳孟氏一族麒麟子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你且记得就好。”孟继叹了一声,缓和下语气,对孟彰道,“阿彰,你是我安阳孟氏的麒麟子,你在我们安阳孟氏的份量,远比你自己料想的还来得重要。”
“日后行事,你多想想家族,多想想家里的父母兄弟。你若真出了事……”孟继摇了摇头。
孟彰低垂了目光,看着也很有些愧疚。
原还想着停下来的,不料又多说了两句,孟继顿了顿,率先转移了话题。
“阿彰,你才刚完成突破,”孟继问,“是不是应该先巩固一下修为?不若我们……”
他目光在孟彰身上停了停,看着他那一身异常平稳、不见一丝虚浮的气机,愣是说不完这句话。
孟彰摇头:“不打紧,有什么紧要事的话现下说也是可以的。”
孟庙看了看孟彰,又看了看孟继,随后目光一瞥,看见那些关注地看过来的孟氏族人,出声道:“既然阿彰都这样说了,继叔祖,不如我们也不虚耗时间,先将事情给处理了,也好给阿彰留出更多的时间修行不是?”
孟继想了想,心下也有了偏向,但他不曾出面拿主意,而是看向了孟彰。
孟彰明白孟继的意思,他微微颌首,抬头正面迎上厅堂各处看过来的目光。
“我们便开始吧。他说道,看向孟庙,问,“今日大朝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可有消息了?”
孟庙点头,从他自己的随身小阴域里取出一叠书纸,又从中拿来一份递给孟彰。
“今日参加大朝会的文武朝官应该是没有要遮掩、封锁消息的意思,大朝会才刚刚结束,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和经过就传出来了。”
孟彰将孟庙简单整理过的资料接了过来,低头翻看。
孟庙这才又将一份份的资料分给孟继、罗先生、甄先生等人。
孟彰、孟继等人翻看资料的时候,孟庙还在给他们做补充。
“今日的大朝会讨论的内容不少,基本包括了吏部、水部、左右兵事等朝政要事,另外还涉及了些对待外族的态度事宜。不过真正重要的,还是在于阿彰的那份策论。”
“更准确地说,今日大朝会里的种种,其实都着落在阿彰的那份策论上。”
听得孟庙的这句话,本来正在低头翻看手上资料的孟继等人脸色都带上了几分神采。
即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那股子骄傲、自豪的意气却是叫人看得真真的。
孟庙也是压了又压,方才将自己面上止不住的笑容收住。
“说起来,今日的大朝会里,武帝和各位公卿将相的来往交锋可真是精彩,我等没能亲见,实在是遗憾。太遗憾了……”
一位孟氏儿郎将手压在资料上,低声跟侧旁的族兄弟说话。
“也是没办法,我安阳孟氏虽然也是望族,但根基都在安阳郡里,在帝都这边没什么实力。想要改变,或许还是得看以后。”
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位孟氏族人倒是更想得明白,他一面低声答话,一面不住地看着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小郎君。
“不会太久了……”他道。
但另一边厢的孟氏郎君听见,却是不甚赞同地摇头:“我看未必。”
不说临近,就是整个厅堂里坐着的人,也基本都分了心神过来听。
那位孟氏郎君自也都看见了。
他快速看了一圈厅堂里的人,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
阿彰才刚完成突破,纵然修为出乎意料地稳固,似乎不需要花费时间去巩固修为,可他仍旧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修行。
他们不能在这里耽搁阿彰太多的时间,得尽快!
这样想着,那孟氏族人说话的声音尽管仍旧不疾不徐,可说出的话语却概括了许多。
“你们忘了么?在阿彰显露出锋芒以前,我们安阳孟氏就因为得武帝看重而被各家有意无意排挤,除了牢牢把持着的安阳以外,帝都洛阳这里一直未能正式大开局面。”
“乃至到今日,我们连参加大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而过了今日,”这位孟氏郎君先是看了看手上的资料,随后又看了看厅堂正中央的位置,“我们就更不用惦记这件事了。”
没有哪一位孟氏族人询问原因。盖因这其中的缘由,他们自己都能想得明白,压根就不需要旁人来给他们解答。
哪怕孟彰现在才刚刚开始进学,他所显露出来的锋芒也太盛了。
在他以前,谁敢想象一个还在接受蒙学的小郎君居然可以凭借一份策论搅动天下风云,生生让皇帝和满朝文武几乎撕破脸皮地争恃起来?
而,有了如此战绩以后,谁又还能想象孟彰日后的上限?
眼瞅着孟彰压不住,他们又怎么敢放手真让孟氏一族攻城略地?
只孟彰一人,已经让他们所有的儿郎尽皆黯然失色了,再让孟氏一族也承了孟彰的东风崛起壮大,纵以天下之大,又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其实……”关键还是在于阿彰。
一位孟氏郎君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两个字来,后面的大半句话都被他给压在了舌底。
他也不可能说出来。
从孟彰进入帝都洛阳以来就一直在看着的呢,各位孟氏族人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们孟氏一族的这位麒麟子?
孟彰无意入朝,而他的心思也从未遮掩过。
“其实……也未必就是坏事。”一位孟氏郎君道。
其他孟氏族人也都默默点头,甚为赞同。
就阳世天地里晋朝皇位上坐着的那人的资质,就阴世、阳世两方天地的时局,明明白白的乱世征兆。
乱象已显,朝堂上的争斗只会越发的惨烈。稍有不慎落入局里,死的就不只带着官帽的那一个。
他们安阳孟氏有孟彰在,未来前景一片光明,哪里就要跟那些人争这一时?
保住性命等待阿彰的壮大,借着阿彰的护荫不断往上突破才是他们最平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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