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垒恍然,当即也不再坚持。
“说起来,”郁垒打量着孟彰,笑问道,“阿彰,你的修行是不是又有所精进了?”
孟彰笑着点头,问道:“你们看出来了?”
“有多难?”神荼也道,“阿彰你身上那梦道道炁比起更早些时候来,可是多了些真实感,很明显的。”
“不过是在梦道修行上又有了些许进展而已,修行境界方面没有什么突破。”孟彰说道,“我以为不好大惊小怪。”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不是很赞成孟彰的这种说法。
“修行境界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真正紧要的还是道途上的进展和突破。”郁垒先道。
神荼也是颌首,提醒孟彰道:“道行才是根本,阿彰,你可不要错乱了本末才好。”
尤其是孟彰。他是未成功孕育的阴神托生人族,魂体里留存有昔日他作为阴神的部分本源。这部分残缺的本源或许也会随着孟彰的修行境界提升而不断地补全壮大,但本源从修行境界突破所得到的助益绝对没有它从孟彰道行提升所得到的助益大。
因为神与道同啊。
孟彰恭敬受教。
看孟彰面色认真郑重,显然是真的将事情放在心上,两位门神也就放松了些。
“我们也就是这样叮嘱你一回而已,看你这些时日以来的修行进展就知道你现在走的路很合适,暂时没有调整的必要。”郁垒道。
神荼也道:“等以后修行脚步放缓了,再斟酌着修改也是可以的。”
孟彰听到这里,明白了什么。
他往金阶下闭目静坐的文武百官望过去。
“所以两位兄长花费心思带我来这里走一趟,其实并不真是为了好玩,还是为了我……”
他对两位门神道谢。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是真的为他费心了。
尽管心里很想要顺着孟彰的话将这份功劳承领过来,毕竟,祂们跟孟彰的交情越厚,回头等孟彰的阴神本源补全、恢复阴神位格时候,他才更有可能会选择门神一脉,帮助祂们两个分担身上的神职,可是郁垒和神荼两位门神不敢。
哪怕祂们两人没有特意去看酆都地府所在的位置,郁垒、神荼两人也仍然能捕捉到从天地各处投落下来的目光。
酆都地府里的各位手足都在看着呢。祂们要是胆敢在孟彰面前冒功,怕是等不到今晚,稍后就会有阴神当着孟彰的面来跟祂们清账。
祂们已经占据了大好的优势,犯不着冒险……
“也不全是我两人的功劳。”郁垒轻快道,“今日这事儿,说来还是酆都地府里的阴天子大兄和诸位阎君大兄给定的主意呢。其他的各位手足听闻此事也都是各个出力,将我们今日身上的事务分摊去了不少。”
“是啊,”神荼道,“若不然,我们三个现在也不能这般的轻松。”
孟彰细看着郁垒、神荼两位门神的面色,也是明白了过来,便就从善如流将话接住。
“是彰让诸位兄长费心劳神了。”
第295章
“自家手足兄弟呢,用不着这么客气。”郁垒摆手道。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从天地各处覆压在两位门神身上的目光才消减了几分冷气,不那么凛冽摄人。
郁垒、神荼两位门神一时放松了绷紧的心弦。
孟彰当然能感觉到两位门神的真诚,可那不代表孟彰可以对别人的善意坦然领受。但以他现在的这点力量,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就只能等以后了……’孟彰心下暗叹。
“不着急。”神荼不知是不是从孟彰一瞬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也安抚他道,“你所修持的梦道本也属于集众之道。集众之道从来不是你一个人苦修静参就能行的,还是得多看看这人心、多经历些世事。”
“不错。”郁垒很是赞同神荼的说法,他指点孟彰道,“眼下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郁垒一面说话,一面用目光指引着孟彰往金銮殿中坐着的各位朝官看过去。
“这下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长满了十个心眼的老狐狸,你多上心些,先将这些老狐狸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好好记下,待回头再慢慢琢磨,该能得到不少收获。”
孟彰受教点头,果真就瞪大了眼睛,仔细去观察、记忆这些朝官们的每一分动作。
不得不说,郁垒、神荼两位门神的手段着实厉害,任孟彰目光烁烁,金銮殿中一众朝官们竟也全无所觉,犹自安坐。
出手遮掩他们三个行藏动作的,必定不只有两位门神……
孟彰心下暗自思量的同时,也在快速整理、记忆着观察得来的信息。
金銮殿中的各家朝官们顾忌着场合和处境,只在自己的座席上静坐,不说话、不交流、不做任何多余动作,压根没有给孟彰留下多少观察的余地,所以孟彰的收获只是寥寥,并不多叫人满意。
再多看金銮殿中的各家朝官一眼,孟彰也就收回了视线。
“不满意?”几乎是孟彰目光回转的那顷刻,郁垒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孟彰叹道:“除了他们的部分喜好与倾向这些相对明显的东西以外也就没有更多了。”
这如何能让他满意?
郁垒仔细看孟彰一阵,见孟彰并不失落,也就只笑道:“再等一等应该就好了。等到这大朝会正式开始,他们真正争辩起来以后,你该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孟彰点了点头。
他张目往外看去一眼,却见孟府的马车驶过太学坊门,正式踏入太学学府的地界范围。
在孟府马车之后,又正有几辆牛车从拐角处徐徐走来。
却不是旁人,正是王、谢、庾、桓四家。
孟彰低了低眉,回头看得一眼。
倘若单论速度,马车确实是要比牛车快上一些的,可那不是绝对,尤其当拉车的牛与马明显都是异种的时候。
“郎主,是王、谢、庾、桓几家的小郎君。”马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了进来,“我们需要快一些吗?”
孟彰答道:“不必。”
他们几家既然已经将牛车的速度提起来,便已经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作为尚有几分情面的同窗,孟彰若真做出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躲闪模样,那未免就太落人家的脸面了。
何况,他在这太学坊门前避了一时又如何?回头在童子学学舍里总也还是会碰面的。
车辕上坐着的马夫听得,心里已是有了分寸。他掌着缰绳,像是往日一般把控着马车的速度往前。
后头的牛车很快追了上来,但他们完全没有要越过孟彰这辆马车往前的意思,靠得近了就慢下速度,仍旧跟在孟府马车的后头。
孟府马车不紧不慢走在前头,后方王、谢、庾、桓四辆牛车辍着,这一幕虽说不上是奇景,可也算是难得一见。
也就是这会儿一行五辆车驾已经进入了太学的范围,车道两旁的行人不多,且都算是太学学府的人,眼界不算狭窄,否则怕是当场就会引起一番议论。
但绕是如此,这一幕仍然为他们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桓睢靠坐在牛车的车栏上,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头激起一阵阵烦躁。
在他的衣袖袖袋处,细微的锐芒流动,几乎喷薄而出。
桓睢手指收回,在衣袖袖摆的遮掩下无声地安抚着。
那流动的锐芒一顿,回应也似地在桓睢手指指尖处缓缓转过一圈,才终于安顺地继续蛰伏。
桓睢掀开眼皮子往前方曲了一眼,又自垂落眼睑。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待到牛车终于停了下来,桓睢才惊醒也似地睁开眼睛。
“小郎君,车马寮房到了。”牛车旁立着的车夫粗着嗓音唤醒他。
桓睢这才睁开眼睛。他利落站起身来,两步跳下牛车,往更前方正往他这边望来的王绅、谢礼、庾筱三人走去。
“……我的亲卫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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