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竹节被丢入篝火火堆中,发出一声大大的炸响。
响声震动之间,竹节上绘刻的五福纹亮起白金色的灵光。灵光流转,五福祥瑞之气从天地四方汇聚过来,无声无息之间搅扰风云后,竟骤然升腾而起,投入那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之中。
时间长河下游处,奈何桥头守着炉灶熬汤的娘子却正将空无一物的汤勺在虚空中轻轻搅动,然后像是捞着了什么一样,随意往虚空之中倾洒。
庞大的福德祥瑞之气长河一般往炎黄人族族群的气数填充过去,炎黄人族族群的气数由此更多了丝深邃。
莫要少看了这一丝,炎黄人族族群气数何等磅礴厚重,能让它有所变化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二愿我家人福德绵延,万事顺遂,无灾无劫。’
又是三枚竹节被扔入篝火之中。
爆竹之声响起的同时,时间长河下游处的娘子亦同样将汤勺搅动,往虚空倾洒。
磅礴的福德祥瑞之气再次汇聚,倾洒落孟珏、谢娘子、孟昭等一众孟府主人的气数之上。
孟珏、谢娘子、孟蕴、孟彰的气数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倒是孟昭和孟显,气数陡然得到了几分填充。
‘三愿我此生行过漫漫道途,回首心下依然能够坦然。’
最后的三枚竹节被扔入篝火之中。
爆竹声响起,时间长河下游处的娘子又再一次将汤勺搅动,再一次往虚空倾洒而去。
这一次磅礴的福德祥瑞之气汇聚,兀自投入孟彰的气数之中消失不见。
那娘子见得,笑着颌首,动作轻巧地将汤勺收回。却是她趁着这个空隙,又将炉子里已经煮好的这一锅汤分入一个个汤碗之中,递予走过来与祂见礼的阴灵魂体。
“喝汤吧。”
这一边厢的孟府里,见得孟彰已经将手中的五福纹竹节烧完,孟显和孟蕴便冲孟昭笑道:“大兄,该到你了。”
孟昭摇头,只问:“怎就到我了?不该是到阿蕴的吗?”
孟蕴正想要说些什么,孟昭却已经说服了孟显。
二对一,对面的还是两个兄长……
孟蕴也只能承领了自家两位兄长的好意。
“罢罢罢,那就我先来。”但孟蕴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对孟显道,“二兄,你怎就没想过你这会儿将我卖了,稍后轮到你时候,你也同样拗不过大兄去,何苦来哉?”
孟显就重重叹了一声:“我如何不知?可他是大兄啊!!”
孟显这表情看着,可比孟蕴无奈多了。
孟蕴也是一阵无言。
孟昭失笑摇头,催道:“还要再絮叨些什么呢?开始啊。”
孟蕴默默地和孟显对上一眼,果真转过身去,直直面对着身前的篝火。
孟蕴学着孟彰的样子,闭目祝祷一番,三枚三枚地将竹节投入篝火之中。
时间长河下游里守炉熬汤的娘子又是一汤勺一汤勺地搅动气数,将聚拢过来的气数倾洒出去。
直到得孟显、孟昭手中的五福纹竹节也都燃尽,那守炉熬汤的娘子才总算是肯将汤勺收回去了。
孟彰在他自己的那九枚五福纹竹节烧尽以后就一直沉默着,到得这个时候,他看着自家的这些兄姐,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孟蕴先拦住了他,只问:“阿彰,接下来我们要玩些什么?”
孟彰看了看孟蕴,从她面上看出了些什么,又转眼往孟昭、孟显面上看去。
孟昭、孟显虽然没有说话,可他们面上眼底,却都是和孟蕴一样的主意。
孟彰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堵回去了,他心中思绪万千,却到底是没有拂了孟蕴、孟显和孟昭的好意。
“没有了。”他说道。
这是真话。且孟彰也确实是想不出他自己接下来要玩些什么了。
孟蕴和孟昭自个儿其实也没有什么主意,他们看向了孟显。
孟显当仁不让。
他很是认真地托着下巴想了少顷,忽然一抚掌,笑道:“有了,我们来玩个虚空造物,如何?”
“虚空造物?”孟昭、孟蕴和孟彰都很是惊讶,不太明白孟显缘何就生出这样的主意来。
“眼下仍在子时,又是除夕与正月初一的交替,正是一元复始之时。”孟显道,“既是旧年去新年开,我等玩乐,不该迎合天时,安顺诸气?”
孟昭、孟蕴和孟彰都明白了。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要玩新的。
“这是单纯玩乐,还是要比个胜负高低?”孟蕴问。
孟显倒是随意了,他摆摆手:“都可。且看你们的意思了。”
孟蕴看了一圈,默默思忖。
不管怎么看,真要分了胜负高低,那在诸手足中,她最吃亏啊。
不是孟蕴愿意贬低自己,实在是她看得分明。
虚空造物这事,再如何也不会是幼弟孟彰排到最末。
孟彰如今好歹也是养神境界的道士了,在虚空造物这件事情上,他跟他们这些做兄姐间的修为差距还没有大到手段和技艺都弥补不了的程度。
说实在的,比起幼弟孟彰来,孟蕴更担心她自己。
她就是个玩药草的啊,对这虚空造物可不怎么精擅。
孟蕴看向孟昭,孟昭对她笑了笑。
她回以一笑,看向孟彰。
“若不然,我们换一种?”孟彰问。
虚空造物,这种玩耍方式,怎么看都是兄姐在关照他……
孟蕴当下就摇头:“不用。二兄既是想要趁着新年玩些新鲜玩意儿,便就是这种玩法能玩得更畅快一些。”
孟彰不说话了。
孟蕴继续看向孟昭,重新捡起方才的思路。
在这些小事上,大兄惯常不会拿他们的强,反倒还会让着他们些,所以眼下真正紧要的,还是幼弟孟彰。
孟彰笑着摇头:“既是只得我们几个手足闲暇玩耍取乐用的,倒也不必太将胜负高低放在心上,只随意一点就是。”
孟蕴松了口气,看向孟昭和孟显。
他们也没有异议。
“那便这样吧。等回头有了成品,我们再来细看过。”
孟昭将事情彻底敲定下来,四人便各自散去,坐在自己的座席处,独自琢磨。
孟蕴的动作最快,只见她埋头苦思片刻后,恰手结印,闭目似是在呼唤着什么。
有湛青木气从中庭外四下汇聚而来,初时无声无息,只如水气,后来随着湛青木气聚拢得越来越多,这些湛青木气渐渐汇聚成汽雾。
孟蕴睁开眼睛,定定打量手中这一团湛青水雾。半饷,她似乎拿定了主意,湛青雾状木气开始快速挤压在一起。
孟蕴这边进展顺利,孟昭、孟显那边也并不慢。
一人手执长毫,快速在空中游走,像是在勾勒着什么,一个闲闲阖目,只有丝丝缕缕的清风似缓实快地在他身边游走,想要构建着什么。
孟彰看过自家兄姐的动作,想了想,索性单手向上抬起,作虚托状。
有丝丝缕缕白茫茫的梦境道炁从虚空而来,在孟彰的掌心位置汇聚。道与理碰撞交织,缓慢演化着什么。
倒映在他眼底的篝火处的火焰莫名一跳,那些汇聚在孟彰掌心处的梦境道炁须臾张开,把那星星点点飞来的火星纳入其中。
那梦境道炁明明还在不断演化,且只罩定了孟彰的一掌之地,可而那些火星却像是源源不绝一般,俨然没有停止的时候。
长此以往,孟彰这梦境道炁怕是会撑不住这些火星的压力。
旁观的孟珏和谢娘子将目光投落在孟彰张开的掌心处。
“不想阿彰在这个阶段就已经能做到如此程度了。真好啊……”谢娘子慨叹也似道。
孟珏安抚道:“倘若不是他自己就愿意走这条路,且他在这条路上能走到更远,我们当日又怎么会真甘愿让他这样走?”
“你往后,该是可以放宽心些了。”孟珏劝道。
谢娘子斜睨了他一眼:“你当只有我一个人需要放宽心些?”
孟珏从善如流,当下就改口:“是我说错了,我们该都放宽心些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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